道原亭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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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1:道原亭散文
道原亭散文
午时过后,大伙匆匆吃了午饭,稍作歇休,就赶赴靖城镇尚寨村。因为此处有一座历经数百年仍巍然屹立的三层古亭――道原亭。该亭建于明洪武元年(公元1368年),明洪武二十九年(公元13)又在亭的左下方建有“周濂溪祠”。
刚下车,展现在眼前的是三个巨幅大字“宝珠岩”,这道原亭又如何成了宝珠岩?带着这个疑问我左折右拐爬了一百多级的石阶,终于到了“崇圣门”。“入山门千年古道,回首看万紫千红”,读到如此稚拙、心动的楹联,且不谈联韵联律如何,就看它的联意,心情再不好的人,也会一下如释重负,感觉到心旷神怡。入崇圣门,抬头一望,从四壁到房梁遍是古词古画,有桃李争春,燕雀飞舞;有书香飘逸,歌舞升平;有舟楫抢越,九龙戏珠……过了崇圣门,再攀十七级台阶,就能看到道原亭。据说,该亭原为木质结构,清乾隆年间(公元1736-1795年)改为石质结构,现存清乾隆重建碑一方。整座亭塔为中空石仿木构造,呈三层六角,均用坚硬的花岗岩筑就。每层均有六根圆状石柱,三道石桥,层与层之间又加设了两道巨梁,使亭塔更为坚实牢固!一层的首道栏桥中空一栏,拱游人出入,其余五道充当栏椅,供游人歇憩纳凉。底面有24.72平方米,设有六面一米高的护栏,亭内铺设成“中圆六面太极”图案。整体高12.32米,顶端有一个金黄葫芦状塔刹,每层面之间的瓦梁,均伸出一只“龙脉”,“龙首”向上直翘腾起……整个亭座石条错落有致,衔接缜密,工艺十分精湛。底层朝溪的两根石柱雕有一对数百年的石刻对联“珠海环流,水面长披太极;镜山耸峙,峰头直探天根”。二三层筑有栏杆,与第一层不同的是使用六根八面石柱。
倘若没有留意,是很难发现――在联柱的正下方,有一座当今墓主后人仍在祭扫的古墓。说是“仍在祭扫”,是从铺设华丽的.现代磁砖和香烛就能看出端倪。据说,这其中也有一个传奇故事:古时墓主家徒四壁,但却是一个十分勤劳的人,忙完家里的农活后,就上山砍柴回家烧火做饭……然而,有一天出门上山直到傍晚还不见回来。家人便四处寻找,翻遍了每一座高山和每一条险河……直到三更锣都响了,还是找不到。家人只好等天亮再索寻。第二天,全村的人都出动了,他们找了很久,直到午后才在这亭下找到了他――旁边有一担柴火,一只水葫芦,还有一团没有吃完的干粮……一群群蚂蚁,一点点,一点点地搬来细碎的小土,将其仔细埋葬……他的家人忙回家拿了些甜点和米饭来,犒劳这些情深义重而又勤劳善良的蚂蚁……数日后,他的家人请来了一位“风水”先生,要将其重新安葬。但那位当地十分有名的风水大师看了看四周的地理和风土,说:“此地才是他的归宿,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宝地了,”他望了望背后郁郁葱葱的高山,指着对面碧波万里,浩浩荡荡的江水,以及芗江上“万箭齐发”的帆杆,说:“于此‘圆珠’高地,指挥的是‘千军万马’!能在这里安息,是‘天做意,蚁顺天旨’,其后人必定辉煌腾达,加官进爵!不必再另选了。”家人听后,深感十分有理,便将他就地安葬。据说,此后他的家人及后人,也都事事如意,一帆风顺的。这个关于道原亭的民间小故事,字字如珠玑,句句也在理,证明了“吉人必有天相”。
走下道原亭,我们拜谒了“周濂溪祠”。它坐西朝东,为单进式山斗拱廊型庙宇,殿堂总面积158平方米,整体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走进周濂溪祠,祠内供奉三尊雕像,栩栩如生,威严肃穆。正中为孔子(前551-前479年),上方木匾题“万世师表”,下有红绸布绣字“学而优则仕”;左侧为周文公,即周濂溪(公元1017-1073年),上方木匾题“数理大师”,下有红绸布绣字“科甲及第”;右侧为朱文公,即朱熹(公元1130-12),上方木匾题“理学军师”,下有红绸布绣字“金榜题名”等字样。对此,我有些不解,“孔子”居中,为什么不是“孔仲尼祠”,而是“周濂溪祠”?在中国古代,这是有严格区分的。且不谈祠庙,就中国古代宫廷而言,这是文武百官上朝商量国事的地方,因有“文官执笔安天下,武官上马定乾坤”之说!所以,一定要“东华门文官走,西华门武官行”;站班也是要以皇帝“坐北朝南”为基准,文左武右,文大武小。“周濂溪祠”里的三尊神像,虽均为文生面世,可也不能这样。带着这个问题,我问了祠庙的管理员,他才告诉我――这里原本是没有孔子的神像,这尊神像是抗战时期从南靖旧县城靖城城内移到此的。抗战时期南靖靖城曾遭遇日本飞机的两次轰炸,一次是在1939年5月7日上午8时,一次是在1940年4月26日。在第二次空袭中,日机出动四架,投了2枚炸弹,其中一枚落就在城隍庙前,炸毁王氏宗祠和六间房屋。孔子的神像也于那个时重新找出,迁移到此的。孔子是中华文化思想的集大成者,儒家学说的创始人,有“万世师表”的尊称,所以自然要居中,于是就把周文公的神像摆在左边为大的位置,但祠名的名称不变,还是“周濂溪祠”。我听了,才明白其中的原由。
道原亭与周濂溪祠在靖城镇尚寨村,这里因传有“七子五登科”佳话而远近闻名。据《南靖县志》(清乾隆版)记载,“祠以圆山五峰为屏障,榜眼大帽为藩篱,天马诸山,势如星拱,明灯继晷,如珠发炬,自此,地多出科目。”而《南靖县志》(民国稿本)卷二十八的“丛谈”记载,“明永乐辛卯(公元14),邑诸生赴省试者七人,领荐者五人:李贞、赖清、江澄、张骥、卢闰。”所以,最早登科第是明永乐辛卯年,当时七人上省赴试,有五人齐中举人。到了明永乐十三年(公元14),江澄(雁塔人)又登进士。同年,李贞再榜眼及第,为第一甲第二名,授翰林院编修。
而据民国稿本《南靖县志》卷十四(清・武科)记载:“吴锡章,乾隆乙未(一七七五年),一甲一名,钦点侍卫。”这位武状元也是靖城镇尚寨村人,曾任乾隆御前侍卫。据说殿试时还发生一段小故事:或许由于旅途劳顿,或许因为神情紧张,在舞120斤的大刀时,突然脱手而落,于此情急之下,他忙右脚做了个勾腿动作,将大刀接回,然后再往上一抛,双手又接住,形成一个横刀立马姿势,再神情自若地挥舞起来……整个回合果然飒爽英姿,威风凛凛,没漏出半点破绽。乾隆皇帝见了,龙颜大悦,问其是何招式?吴锡璋急中生智,忙答曰:“魁星踢斗”。于是,便被乾隆皇帝钦点为第一甲第一名武状元,授御前侍卫官职,晋封四品武德骑尉。
接着,我们登上崇圣门上方向四周t望,东面的芗江引水枢纽工程,让部分缓缓东流的水向西而去,使道原亭成了三面,甚至四面(水较大时)环水的小屿,从高处往下鸟瞰,郁郁葱葱的道原亭则成了一颗水上突起浑圆的“明珠”;更何况,“明珠”一带民间又传有“宝珠瑞气多,七子五登科”的佳话。因此“宝珠岩”的佳谓也就自然而成。
足见“宝珠岩”一带不仅是旅游观光的好去处,也是一个文化氛围十分浓厚的地方。历史上从明至清,出了五名举人,一名进士,两名状元;其中状元还是一文一武!
古有“福地福人居”的至理名言,看来――人要创业与休养生息,也要选择“宜居宜业”的场所。所谓“近朱者红,近墨者黑”也是这个道理,试想想:人们都在为美好的明天,锦绣的前程而奋发图强,那还有谁不拼搏进取呢?
篇2:原道韩愈
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己而无待于外之谓德。仁与义为定名,道与德为虚位。故道有君子小人,而德有凶有吉。老子之小仁义,非毁之也,其见者小也。坐井而观天,曰天小者,非天小也。彼以煦煦为仁,孑孑为义,其小之也则宜。其所谓道,道其所道,非吾所谓道也。其所谓德,德其所德,非吾所谓德也。凡吾所谓道德云者,合仁与义言之也,天下之公言也。老子之所谓道德云者,去仁与义言之也,一人之私言也。
周道衰,孔子没,火于秦,黄老于汉,佛于晋、魏、梁、隋之间。其言道德仁义者,不入于杨,则归于墨;不入于老,则归于佛。入于彼,必出于此。入者主之,出者奴之;入者附之,出者污之。噫!后之人其欲闻仁义道德之说,孰从而听之?老者曰:“孔子,吾师之弟子也。”佛者曰:“孔子,吾师之弟子也。”为孔子者,习闻其说,乐其诞而自小也,亦曰“吾师亦尝师之”云尔。不惟举之于口,而又笔之于其书。噫!后之人虽欲闻仁义道德之说,其孰从而求之?
甚矣,人之好怪也,不求其端,不讯其末,惟怪之欲闻。古之为民者四,今之为民者六。古之教者处其一,今之教者处其三。农之家一,而食粟之家六。工之家一,而用器之家六。贾之家一,而资焉之家六。奈之何民不穷且盗也?
古之时,人之害多矣。有圣人者立,然后教之以相生相养之道。为之君,为之师。驱其虫蛇禽兽,而处之中土。寒然后为之衣,饥然后为之食。木处而颠,土处而病也,然后为之宫室。为之工以赡其器用,为之贾以通其有无,为之医药以济其夭死,为之葬埋祭祀以长其恩爱,为之礼以次其先后,为之乐以宣其湮郁,为之政以率其怠倦,为之刑以锄其强梗。相欺也,为之符、玺、斗斛、权衡以信之。相夺也,为之城郭甲兵以守之。害至而为之备,患生而为之防。今其言曰:“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剖斗折衡,而民不争。”呜呼!其亦不思而已矣。如古之无圣人,人之类灭久矣。何也?无羽毛鳞介以居寒热也,无爪牙以争食也。
是故君者,出令者也;臣者,行君之令而致之民者也;民者,出粟米麻丝,作器皿,通货财,以事其上者也。君不出令,则失其所以为君;臣不行君之令而致之民,则失其所以为臣;民不出粟米麻丝,作器皿,通货财,以事其上,则诛。今其法曰,必弃而君臣,去而父子,禁而相生相养之道,以求其所谓清净寂灭者。呜呼!其亦幸而出于三代之后,不见黜于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也。其亦不幸而不出于三代之前,不见正于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也。
帝之与王,其号虽殊,其所以为圣一也。夏葛而冬裘,渴饮而饥食,其事虽殊,其所以为智一也。今其言曰:“曷不为太古之无事”?”是亦责冬之裘者曰:“曷不为葛之之易也?”责饥之食者曰:“曷不为饮之之易也?”传曰:“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然则古之所谓正心而诚意者,将以有为也。今也欲治其心而外天下国家,灭其天常,子焉而不父其父,臣焉而不君其君,民焉而不事其事。孔子之作《春秋》也,诸侯用夷礼则夷之,进于中国则中国之。经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诗》曰:戎狄是膺,荆舒是惩”今也举夷狄之法,而加之先王之教之上,几何其不胥而为夷也?
夫所谓先王之教者,何也?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己无待于外之谓德。其文:《诗》、《书》、《易》、《春秋》;其法:礼、乐、刑、政;其民:士、农、工、贾;其位:君臣、父子、师友、宾主、昆弟、夫妇;其服:麻、丝;其居:宫、室;其食:粟米、果蔬、鱼肉。其为道易明,而其为教易行也。是故以之为己,则顺而祥;以之为人,则爱而公;以之为心,则和而平;以之为天下国家,无所处而不当。是故生则得其情,死则尽其常。效焉而天神假,庙焉而人鬼飨。曰:“斯道也,何道也?”曰:“斯吾所谓道也,非向所谓老与佛之道也。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传焉。荀与扬也,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详。由周公而上,上而为君,故其事行。由周公而下,下而为臣,故其说长。然则如之何而可也?曰:“不塞不流,不止不行。人其人,火其书,庐其居。明先王之道以道之,鳏寡孤独废疾者有养也。其亦庶乎其可也!”
译文
博爱叫做“仁”,恰当地去实现“仁”就是“义”,沿着“仁义”之路前进便为“道”,使自己具备完美的修养,而不去依靠外界的力量就是“德”。仁和义是意义确定的名词,道和德是意义不确定的名词,所以道有君子之道和小人之道,而德有吉德和凶德。老子轻视仁义,并不是诋毁仁义,而是由于他的观念狭小。好比坐在里井看天的人,说天很小,其实天并不小。老子把小恩小惠认为仁,把谨小慎微认为义,他轻视仁义就是很自然的了。老子所说的道,是把他观念里的道当作道,不是我所说的道。他所说的德,是把他观念里的德当作德,不是我所说的德。凡是我所说的道德,都是结合仁和义说的,是天下的公论。老子所说的道德,是抛开了仁和义说的,只是他一个人的说法。
自从周道衰落,孔子去世以后,秦始皇焚烧诗书,黄老学说盛行于汉代,佛教盛行于晋、魏、梁、隋之间。那时谈论道德仁义的人,不归入杨朱学派,就归入墨翟学派;不归入道学,就归入佛学。归入了那一家,必然轻视另外一家。尊崇所归入的学派,就贬低所反对的学派;依附归入的学派,就污蔑反对的学派。唉!后世的人想知道仁义道德的学说,到底听从谁的呢?道家说:“孔子是我们老师的学生。”佛家也说:“孔子是我们老师的学生。”研究孔学的人,听惯了他们的话,乐于接受他们的荒诞言论而轻视自己,也说“我们的老师曾向他们学习”这一类话。不仅在口头说,而且又把它写在书上。唉!后世的人即使要想知道关于仁义道德的学说,又该向谁去请教呢?
人们喜欢听怪诞的言论真是太过份了!他们不探求事情的起源,不考察事情的结果,只喜欢听怪诞的言论。古代的人民只有四类,今天的人民有了六类。古代负有教育人民的任务的,只占四类中的一类,今天却有三类。务农的一家,要供应六家的粮食;务工的一家,要供应六家的器用;经商的一家,依靠他服务的有六家。又怎么能使人民不因穷困而去偷盗呢?
古时候,人民的灾害很多。有圣人出来,才教给人民以相生相养的生活方法,做他们的君王或老师。驱走那些蛇虫禽兽,把人们安顿在中原。天冷就教他们做衣裳,饿了就教他们种庄稼。栖息在树木上容易掉下来,住在洞穴里容易生病,于是就教导他们建造房屋。又教导他们做工匠,供应人民的生活用具;教导他们经营商业,调剂货物有无;发明医药,以拯救那些短命而死的人;制定葬埋祭祀的制度,以增进人与人之间的恩爱感情;制定礼节,以分别尊卑秩序;制作音乐,以宣泄人们心中的郁闷;制定政令,以督促那些怠惰懒散的人;制定刑罚,以铲除那些强暴之徒。因为有人弄虚作假,于是又制作符节、印玺、斗斛、秤尺,作为凭信。因为有争夺抢劫的事,于是设置了城池、盔甲、兵器来守卫家国。总之,灾害来了就设法防备;祸患将要发生,就及早预防。如今道家却说:“如果圣人不死,大盗就不会停止。只要砸烂斗斛、折断秤尺,人民就不会争夺了。”唉!这都是没有经过思考的话罢了。如果古代没有圣人,人类早就灭亡了。为什么呢?因为人们没有羽毛鳞甲以适应严寒酷暑,也没有强硬的'爪牙来夺取食物。
因此说,君王,是发布命令的;臣子,是执行君王的命令并且实施到百姓身上的;百姓,是生产粮食、丝麻,制作器物,交流商品,来供奉在上统治的人的。君王不发布命令,就丧失了作为君王的权力;臣子不执行君王的命令并且实施到百姓身上,就失去了作为臣子的职责;百姓不生产粮食、丝麻、制作器物、交流商品来供应在上统治的人,就应该受到惩罚。如今佛家却说,一定要抛弃你们的君臣关系,消除你们的父子关系,禁止你们相生相养的办法,以便追求那些所谓清净寂灭的境界。唉呀!他们也幸而出生在三代之后,没有被夏禹、商汤、周文王、周武王、周公、孔子所贬斥。他们又不幸而没有出生在三代以前,没有受到夏禹、商汤、周文王、周武王、周公、孔子的教导。
五帝与三王,他们的名号虽然不同,但他们之所以成为圣人的原因是相同的。夏天穿葛衣,冬天穿皮衣,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这些事情虽然各不相同,但它们同样是人类的智慧。如今道家却说:“为什么不实行远古的无为而治呢?”这就好象怪人们在冬天穿皮衣:“为什么你不穿简便的葛衣呢”或者怪人们饿了要吃饭:“为什么不光喝水,岂不简单得多!”《礼记》说:“在古代,想要发扬他的光辉道德于天下的人,一定要先治理好他的国家;要治理好他的国家,一定要先整顿好他的家庭;要整顿好他的家庭,必须先进行自身的修养;要进行自我修养,必须先端正自己的思想;要端正自己的思想,必须先使自己具有诚意。”可见古人所谓正心和诚意,都是为了要有所作为。如今那些修心养性的人,却想抛开天下国家,灭绝天性,做儿子的不把他的父亲当作父亲,做臣子的不把他的君上当作君上,做百姓的不做他们该做的事。孔子作《春秋》,对于采用夷狄礼俗的诸侯,就把他们列入夷狄;对于采用中原礼俗的诸侯,就承认他们是中国人。《论语》说:“夷狄虽然有君主,还不如中国的没有君主。”《诗经》说:“夷狄应当攻击,荆舒应当惩罚。”如今,却尊崇夷礼之法,把它抬高到先王的政教之上,那么我们不是全都要沦为夷狄了?
我所谓先王的政教,是什么呢?就是博爱即称之为仁,合乎仁的行为即称为义。从仁义再向前进就是道。自身具有而不依赖外界的叫做德。讲仁义道德的书有《诗经》、《尚书》、《易经》和《春秋》。体现仁义道德的法式就是礼仪、音乐、刑法、政令。它们教育的人民是士、农、工、商,它们的伦理次序是君臣、父子、师友、宾主、兄弟、夫妇,它们的衣服是麻布丝绸,它们的居处是房屋,它们的食物是粮食、瓜果、蔬菜、鱼肉。它们作为理论是很容易明白的,它们作为教育是很容易推行的。所以,用它们来教育自己,就能和顺吉祥;用它们来对待别人,就能做到博爱公正;用它们来修养内心,就能平和而宁静;用它们来治理天下国家,就没有不适当的地方。因此,人活着就能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情谊,死了就是结束了自然的常态。祭天则天神降临,祭祖则祖先的灵魂来享用。有人问:“你这个道,是什么道呀?”我说:“这是我所说的道,不是刚才所说的道家和佛家的道。这个道是从尧传给舜,舜传给禹,禹传给汤,汤传给文王、武王、周公,文王、武王、周公传给孔子,孔子传给孟轲,孟轲死后,没有继承的人。只有荀卿和扬雄,从中选取过一些但选得不精,论述过一些但并不全面。从周公以上,继承的都是在上做君王的,所以儒道能够实行;从周公以下,继承的都是在下做臣子的,所以他们的学说能够流传。那么,怎么办才能使儒道获得实行呢?我以为:不堵塞佛老之道,儒道就不得流传;不禁止佛老之道,儒道就不能推行。必须把和尚、道士还俗为民,烧掉佛经道书,把佛寺、道观变成平民的住宅。发扬先王之道作为治理天下的标准,使鳏寡孤独、残疾以及长年患病的人得到照料,这样做大约也就可以了!
诗人介绍
韩愈(768~824) 字退之,号昌黎,故世称韩昌黎,谥号文公,故世称韩文公,唐朝河南河阳(今河南孟州)人,另有祖籍邓州一说,是唐宋八大家之一。自谓郡望昌黎,世称韩昌黎(“郡望”一词,是“郡”与“望”的合称。“郡”是行政区划,“望”是名门望族,“郡望”连用,即表示某一地域国范围内的名门大族。而韩愈世居昌黎,故又称韩昌黎)。晚年任吏部侍郎,又称韩吏部。与柳宗元同为“古文运动”倡导者,故与其并称为“韩柳”,且有“文章巨公”和“百代文宗”之名,提出了“文以载道”和“文道结合”的主张,反对六朝以来骈偶之风。著有《韩昌黎集》四十卷,《外集》十卷,《师说》等等。有“文起八代之衰”的美称。
篇3:韩愈原道鉴赏
关于韩愈原道鉴赏
【作品介绍】
《原道》是韩愈的一篇著名哲学论文,选自《昌黎集》卷一一《杂著》之中。韩愈所谓道,指儒家的仁义之道,而“原”是推求的意思。这篇文章的主题是反对道家与佛教,提倡儒学。从古至今大凡论述儒学者好将儒学之道解释得深奥莫测,借以表示学问的高深。韩愈则深入而浅出,只从衣、食、住说起,去透析仁义道德,令人不甚费劲却已理解。而其气势却正如吴调侯、吴楚材评语所说:“山走海飞,发先儒所末发,为后学之阶梯”。韩愈才是真正领会儒学真谛者。
【原文】
原道
作者:韩愈
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1],由是而之焉之谓道[2],足乎己而无待于外之谓德。仁与义为定名,道与德为虚位。故道有君子小人,而德有凶有吉。老子之小仁义,非毁之也,其见者小也。坐井而观天,曰天小者,非天小也。彼以煦煦为仁[3],孑孑为义[4],其小之也则宜。其所谓道,道其所道,非吾所谓道也。其所谓德,德其所德,非吾所谓德也。凡吾所谓道德云者,合仁与义言之也,天下之公言也。老子之所谓道德云者,去仁与义言之也,一人之私言也。
周道衰,孔子没,火于秦,黄老于汉[5],佛于晋、魏、梁、隋之间。其言道德仁义者,不入于杨,则归于墨[6];不入于老,则归于佛。入于彼,必出于此。入者主之,出者奴之;入者附之,出者汙之[7]。噫!后之人其欲闻仁义道德之说,孰从而听之?老者曰:“孔子,吾师之弟子也。”佛者曰:“孔子,吾师之弟子也。”为孔子者,习闻其说,乐其诞而自小也[8],亦曰“吾师亦尝师之”云尔[9]。不惟举之于口,而又笔之于其书。噫!后之人虽欲闻仁义道德之说,其孰从而求之?
甚矣,人之好怪也,不求其端,不讯其末,惟怪之欲闻。古之为民者四[10],今之为民者六[11]。古之教者处其一,今之教者处其三。农之家一,而食粟之家六。工之家一,而用器之家六。贾之家一,而资焉之家六[12]。奈之何民不穷且盗也?
古之时,人之害多矣。有圣人者立,然后教之以相生相养之道。为之君,为之师。驱其虫蛇禽兽,而处之中土。寒然后为之衣,饥然后为之食。木处而颠,土处而病也,然后为之宫室[13]。为之工以赡其器用,为之贾以通其有无,为之医药以济其夭死,为之葬埋祭祀以长其恩爱,为之礼以次其先后,为之乐以宣其湮郁[14],为之政以率其怠倦,为之刑以锄其强梗[15]。相欺也,为之符、玺、斗斛、权衡以信之[16]。相夺也,为之城郭甲兵以守之。害至而为之备,患生而为之防。今其言曰:“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剖斗折衡,而民不争。”[17]呜呼!其亦不思而已矣。如古之无圣人,人之类灭久矣。何也?无羽毛鳞介以居寒热也,无爪牙以争食也。
是故君者,出令者也;臣者,行君之令而致之民者也;民者,出粟米麻丝,作器皿,通货财,以事其上者也。君不出令,则失其所以为君;臣不行君之令而致之民,则失其所以为臣;民不出粟米麻丝,作器皿,通货财,以事其上,则诛。今其法曰[18],必弃而君臣,去而父子[19],禁而相生相养之道,以求其所谓清净寂灭者[20]。呜呼!其亦幸而出于三代之后,不见黜于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也[21]。其亦不幸而不出于三代之前,不见正于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也。
帝之与王,其号虽殊,其所以为圣一也。夏葛而冬裘,渴饮而饥食,其事虽殊,其所以为智一也。今其言曰[22]:“曷不为太古之无事”?”是亦责冬之裘者曰:“曷不为葛之之易也?”责饥之食者曰:“曷不为饮之之易也?”传曰[23]:“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然则古之所谓正心而诚意者,将以有为也。今也欲治其心而外天下国家,灭其天常[24],子焉而不父其父,臣焉而不君其君,民焉而不事其事。孔子之作《春秋》也,诸侯用夷礼则夷之[25],进于中国则中国之[26]。经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27]。”《诗》曰:戎狄是膺,荆舒是惩[28]”今也举夷狄之法,而加之先王之教之上,几何其不胥而为夷也[29]?
夫所谓先王之教者,何也?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己无待于外之谓德。其文,《诗》、《书》、《易》、《春秋》;其法,礼、乐、行政;其民,士、农、工、贾;其位,君臣、父子、师友、宾主,昆弟、夫妇、;其服,麻、丝;其居,宫室;其食,粟米、果蔬、鱼肉。其为道易明,而其为教易行也。是故以之为己,则顺而祥;以之为人,则爱而公;以之为心,则和而平;以之为天下国家,无所处而不当。是故生则得其情,死则尽其常。效焉而天神假[30],庙焉而人鬼享[31]。曰:“斯道也,何道也?”曰:“斯吾所谓道也,非向所谓老与佛之道也。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32],轲之死,不得其传焉。荀与扬也[33],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详。由周公而上,上而为君,故其事行。由周公而下,下而为臣,故其说长。然则如之何而可也?曰,不塞不流,不止不行。人其人,火其书,庐其居[34]。明先王之道以道之。鳏、寡、孤、独、废、疾者有养也[35],其亦庶乎其可也[36]。”
——选自《四部丛刊》本《昌黎先生集》
【注释】
[1]宜:合宜。《礼记·中庸》:“义者,宜也。”[2]之:往。[3]煦煦(xǔ许):和蔼的样子。这里指小恩小惠。[4]孑孑(jié洁):琐屑细小的样子。[5]黄老:汉初道家学派,把传说中的黄帝与老子共同尊为道家始祖。[6]杨:杨朱,战国时哲学家,主张“轻物重生”、“为我”。墨:墨翟,战国初年的思想家,主张“兼爱”、“薄葬”。《孟子·滕文公下》:“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7]汙(wū污):污蔑,诋毁。[8]诞:荒诞。自小:自己轻视自己。[9]云尔:语助词,相当于“等等”。关于孔子曾向老子请教,《史记·老庄申韩列传》及《孔子家语·观周》都有记载。[10]四:指士、农、工、商四类。[11]六:指士、农、工、商,加上和尚、道士。[12]资:依靠。焉:代词,指做生意。[13]宫室:泛指房屋。[14]宣:宣洩。湮(yān烟)郁:郁闷。[15]强梗:强暴之徒。[16]符:古代一种凭证,以竹、木、玉、铜等制成,刻有文字,双方各执一半,合以验真伪。玺(xī西):玉制的印章。斗斛:量器。权衡:秤锤及秤杆。[17]以上几句语出《庄子·胠箧》。《老子》也说:“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18]其:指佛家。[19]而:尔,你。下同。[20]“清净寂灭”:佛家以离开一切恶行烦扰为清净。《俱舍论》卷十六:“诸身语意三种妙行,名身语意三种清净,暂永远离一切恶行烦恼垢,故名为清净。”寂灭:梵语“湼槃”的意译。指本体寂静,离一切诸相(现实世界)。《无量寿经》:“超出世间,深乐寂灭。”[21]三代:指夏、商、周三朝。黜(chù处)贬斥。[22]其:指道家。[23]传(zhuàn撰):解释儒家经典的书称“传”。这里的引文出自《礼记·大学》。[24]天常:天性。[25]夷:中国古代汉族对其他民族的通称。[26]进:同化。[27]经:指儒家经典。二句出自《论语·八佾》。[28]引文见《诗经·鲁颂·閟宫》。戎狄:古代西北方的少数民族。膺:攻伐。荆舒:古代指东南方的少数民族。[29]几何:差不多。胥:沦落。[30]郊:郊祀,祭天。假:通“格”,到。[31]庙:祭祖。[32]文:周文王姬昌。武:周武王姬发。周公:姬旦。孟轲:战国时邹(今山东邹县)人。孔子再传弟子,被后来的儒家称为“亚圣”。[33]荀:荀子,名况,又称荀卿、孙卿。战国末年思想家、教育家。扬:扬雄(约前53——公元18),字子云,西汉末年文学家、思想家。[34]庐:这里作动词。其居:指佛寺、道观。[35]鳏(guān关):老而无妻。独:老而无子。[36]庶乎:差不多、大概。
【译文】
博爱叫做仁,合宜于仁的行为叫做义,从仁义再向前去的叫做道,自身具有而不依赖外界的叫做德。仁和义是意义确定的名词,道和德是意义不确定的名词,所以道有君子之道和小人之道,而德有吉德和凶德。老子轻视仁义,并不是诋毁仁义,而是由于他的观念狭小。好比坐在里井看天的人,说天很小,其实天并不小。老子把小恩小惠认为仁,把谨小慎微认为义,他轻视仁义就是很自然的了。老子所说的道,是把他观念里的道当作道,不是我所说的道。他所说的德,是把他观念里的德当作德,不是我所说的德。凡是我所说的道德,都是结合仁和义说的,是天下的公论。老子所说的道德,是抛开了仁和义说的,只是他一个人的说法。
自从周道衰落,孔子去世以后,秦始皇焚烧诗书,黄老学说盛行于汉代,佛教盛行于晋、魏、梁、隋之间。那时谈论道德仁义的人,不归入杨朱学派,就归入墨翟学派;不归入道学,就归入佛学。归入了那一家,必然轻视另外一家。尊崇所归入的学派,就贬低所反对的学派;依附归入的学派,就污蔑反对的学派。唉!后世的人想知道仁义道德的学说,到底听从谁的呢?道家说:“孔子是我们老师的学生。”佛家也说:“孔子是我们老师的学生。”研究孔学的人,听惯了他们的话,乐于接受他们的荒诞言论而轻视自己,也说“我们的老师曾向他们学习”这一类话。不仅在口头说,而且又把它写在书上。唉!后世的人即使要想知道关于仁义道德的学说,又该向谁去请教呢?
人们喜欢听怪诞的言论真是太过份了!他们不探求事情的起源,不考察事情的结果,只喜欢听怪诞的言论。古代的人民只有四类,今天的人民有了六类。古代负有教育人民的任务的,只占四类中的一类,今天却有三类。务农的一家,要供应六家的粮食;务工的一家,要供应六家的器用;经商的一家,依靠他服务的有六家。又怎么能使人民不因穷困而去偷盗呢?
古时候,人民的灾害很多。有圣人出来,才教给人民以相生相养的生活方法,做他们的君王或老师。驱走那些蛇虫禽兽,把人们安顿在中原。天冷就教他们做衣裳,饿了就教他们种庄稼。栖息在树木上容易掉下来,住在洞穴里容易生病,于是就教导他们建造房屋。又教导他们做工匠,供应人民的生活用具;教导他们经营商业,调剂货物有无;发明医药,以拯救那些短命而死的人;制定葬埋祭祀的制度,以增进人与人之间的恩爱感情;制定礼节,以分别尊卑秩序;制作音乐,以宣洩人们心中的郁闷;制定政令,以督促那些怠惰懒散的人;制定刑罚,以铲除那些强暴之徒。因为有人弄虚作假,于是又制作符节、印玺、斗斛、秤尺,作为凭信。因为有争夺抢劫的事,于是设置了城池、盔甲、兵器来守卫家国。总之,灾害来了就设法防备;祸患将要发生,就及早预防。现在道家却说:“如果圣人不死,大盗就不会停止。只要砸烂斗斛、折断秤尺,人民就不会争夺了。”唉!这都是没有经过思考的话罢了。如果古代没有圣人,人类早就灭亡了。为什么呢?因为人们没有羽毛鳞甲以适应严寒酷暑,也没有强硬的爪牙来夺取食物。
因此说,君王,是发布命令的;臣子,是执行君王的命令并且实施到百姓身上的;百姓,是生产粮食、丝麻,制作器物,交流商品,来供奉在上统治的人的。君王不发布命令,就丧失了作为君王的权力;臣子不执行君王的命令并且实施到百姓身上,就失去了作为臣子的职责;百姓不生产粮食、丝麻、制作器物、交流商品来供应在上统治的人,就应该受到惩罚。现在佛家却说,一定要抛弃你们的君臣关系,消除你们的父子关系,禁止你们相生相养的办法,以便追求那些所谓清净寂灭的境界。唉呀!他们也幸而出生在三代之后,没有被夏禹、商汤、周文王、周武王、周公、孔子所贬斥。他们又不幸而没有出生在三代以前,没有受到夏禹、商汤、周文王、周武王、周公、孔子的教导。
五帝与三王,他们的名号虽然不同,但他们之所以成为圣人的原因是相同的。夏天穿葛衣,冬天穿皮衣,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这些事情虽然各不相同,但它们同样是人类的智慧。现在道家却说:“为什么不实行远古的无为而治呢?”这就好象怪人们在冬天穿皮衣:“为什么你不穿简便的葛衣呢”或者怪人们饿了要吃饭:“为什么不光喝水,岂不简单得多!”《礼记》说:“在古代,想要发扬他的光辉道德于天下的人,一定要先治理好他的国家;要治理好他的国家,一定要先整顿好他的家庭;要整顿好他的家庭,必须先进行自身的修养;要进行自我修养,必须先端正自己的思想;要端正自己的思想,必须先使自己具有诚意。”可见古人所谓正心和诚意,都是为了要有所作为。现在那些修心养性的人,却想抛开天下国家,灭绝天性,做儿子的不把他的父亲当作父亲,做臣子的不把他的君上当作君上,做百姓的不做他们该做的事。孔子作《春秋》,对于采用夷狄礼俗的诸侯,就把他们列入夷狄;对于采用中原礼俗的诸侯,就承认他们是中国人。《论语》说:“夷狄虽然有君主,还不如中国的没有君主。”《诗经》说:“夷狄应当攻击,荆舒应当惩罚。”现在,却尊崇夷礼之法,把它抬高到先王的政教之上,那么我们不是全都要沦为夷狄了?
我所谓先王的政教,是什么呢?就是博爱即称之为仁,合乎仁的行为即称为义。从仁义再向前进就是道。自身具有而不依赖外界的叫做德。讲仁义道德的书有《诗经》、《尚书》、《易经》和《春秋》。体现仁义道德的法式就是礼仪、音乐、刑法、政令。它们教育的人民是士、农、工、商,它们的伦理次序是君臣、父子、师友、宾主、兄弟、夫妇,它们的衣服是麻布丝绸,它们的居处是房屋,它们的食物是粮食、瓜果、蔬菜、鱼肉。它们作为理论是很容易明白的,它们作为教育是很容易推行的。所以,用它们来教育自己,就能和顺吉祥;用它们来对待别人,就能做到博爱公正;用它们来修养内心,就能平和而宁静;用它们来治理天下国家,就没有不适当的地方。因此,人活着就能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情谊,死了就是结束了自然的常态。祭天则天神降临,祭祖则祖先的灵魂来享用。有人问:“你这个道,是什么道呀?”我说:“这是我所说的道,不是刚才所说的道家和佛家的道。这个道是从尧传给舜,舜传给禹,禹传给汤,汤传给文王、武王、周公,文王、武王、周公传给孔子,孔子传给孟轲,孟轲死后,没有继承的人。只有荀卿和扬雄,从中选取过一些但选得不精,论述过一些但并不全面。从周公以上,继承的都是在上做君王的,所以儒道能够实行;从周公以下,继承的都是在下做臣子的,所以他们的学说能够流传。那么,怎么办才能使儒道获得实行呢?我以为:不堵塞佛老之道,儒道就不得流传;不禁止佛老之道,儒道就不能推行。必须把和尚、道士还俗为民,烧掉佛经道书,把佛寺、道观变成民房。阐明先王的儒道以教导人民,使鳏夫、寡妇、孤儿、老人、残废人、病人都能生活,这样做也就差不多了。(黄素芬译注施蛰存参定)
【解析】
陈寅恪先生在《论韩愈》一文结尾处总结说:“综括言之,唐代之史可分前后两期,前期结束南北朝相承之旧局面,后期开启赵宋以降之新局面。关于政治、社会、经济者如此,关于文化学术者亦莫不如此。退之者,唐代文化学术史上承前启后、转旧为新关捩点之人物也。”这段话精辟地概括了唐代历史文化的`基本趋向,指出了韩愈在唐宋时期儒学更新运动中的重要地位。韩愈毕生致力于弘扬、改造儒学,他的这种努力在理论上集中体现在他的“五原”等著作中,而《原道》一文是他儒学思想的纲领。
在《原道》中,韩愈开宗明义地提出了他对儒道的理解:“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为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己、无待于外之谓德。仁与义为定名,道与德为虚位。”以此为据,他批评了道家舍仁义而空谈道德的“道德”观。他回顾了先秦以来杨墨、佛老等异端思想侵害儒道,使仁义道德之说趋于混乱的历史,对儒道衰坏、佛老横行的现实深表忧虑。文章以上古以来社会历史的发展为证,表彰了圣人及其开创的儒道在历史发展中的巨大功绩,论证了儒家社会伦理学说的历史合理性,并以儒家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人生理想为对比,批评了佛老二家置天下国家于不顾的心性修养论的自私和悖理,揭示了它们对社会生产生活和纲常伦理的破坏作用,提出了“人其人,火其书,庐其居,明先王之道以道之,鳏寡孤独废疾者有养也”的具体措施。
韩愈的这篇文章在历史上引起了巨大的反响。晚唐的皮日休热情地赞扬韩愈:“蹴杨墨于不毛之地,蹂释老于无人之境,故得孔道巍然而自正。”并请求于太学立其位配飨孔子。宋代早期的理学先驱石介著《尊韩》一文,极力推尊韩愈及其《原道》:“噫! 伏羲氏、神农氏、黄帝氏、少昊氏、颛顼氏、高辛氏、唐尧氏、禹、汤氏、文、武、周公、孔子者,十有四圣人,孔子为圣人之至;噫! 孟轲氏、荀况氏、扬雄氏、王通氏、韩愈氏,五贤人,吏部为贤人之卓。不知更几千万亿年,复有孔子;不知更几千百数年,复有吏部。孔子之《易》、《春秋》,自圣人来未有也;吏部《原道》、《原仁》、《原毁》、《行难》、《禹问》、《佛骨表》、《诤臣论》, 自诸子以来未有也。呜呼至矣!”在《读原道》一文中,他更明确地提出:“余不敢厕吏部于二大圣人之间,若箕子、孟轲,则余不敢后吏部。”置韩愈于孟子之上,真可谓推崇备至了。
然而随着理学的进一步发展,对于韩愈及其《原道》批评的意见逐渐多了起来。张耒的《韩愈论》说,“韩退之以为文人则有余,以为知道则不足”,批评其《原道》“是愈于道,本不知其何物”,并引用韩愈批评荀子和扬雄的话,说韩愈于儒道同样是“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详” 。此后理学的代表人物程颐、朱熹也都对《原道》有所批评。程颐虽肯定《原道》“大意尽近理”,但表述却有问题,而且“《原道》却只说到道,元未到得《西铭》意思”[。朱熹的意见与程颐相近,一方面说“《原道》中说得仁义道德煞好,但是他不去践履玩味,故见得不精微细密” 。宋儒对于韩愈的批评还主要是学理上的,及至清末,严复为反对君主专制、宣传民主精神,著《辟韩》一文,其中对韩愈的批评便由学术转至社会政治思想方面,而且指责也严厉起来。他说韩愈的《原道》极力推尊君主,“韩子务尊其尤强梗最能欺夺之一人,使安坐而出其为所欲为之令”,而对民众“少不如是焉则诛”,这是“知有一人而不知有亿兆也”,故较孟子的“民本”思想为退步。解放后的韩愈研究中,诸如此类对《原道》等作品的社会学角度的批评也一度颇为流行。然而,我们对《原道》写作的社会文化背景和文本中体现出的学术趋向稍做考察,就可以看出,宋儒的理学固然比韩愈精微高明,但实际上却是由韩愈等人代表的儒学更新思潮发展光大而来,因而对韩愈的苛责近乎数典忘祖;而严复式的社会学批评则不免有断章取义、无的放矢之嫌。
安史之乱是唐代社会盛衰的分水岭,经过战乱,社会经济遭到了沉重打击,生民困竭,田园荒秽,河南、山东一带竟至荆榛千里,荒无人烟。尤为严重的是,安史旧部割据一隅,不申户口、不纳赋税、不接受中央政府委派的官员,俨然成为唐王朝的国中之国。藩镇之间为争夺土地、人口,时相侵扰,战事屡起。他们并且征兵修城,积极准备对抗朝廷,而朝廷增一兵、浚一城都会引起藩镇的不满和怨恨。朝廷为了抑制藩镇,不得不设立新的军镇,更加重了财政上的负担。元和元年(807) 宰相李吉甫撰《元和国计簿》,据其统计,当时藩镇割据地区及其相邻军镇有15 道71 州不申户口,国家赋税仰仗东南8 道49 州。“天下兵仰给县官者八十三万余人,比天宝三分增一,大率二户资一兵”。强藩割据使中央在政治、军事、经济上都陷入了危机,成为社会最突出的问题。
在意识形态领域里,唐前期对儒、释、道三家有时虽采取行政手段予以干涉,但总体上看,是容许三教并存发展的。唐初统治者尊崇道教,高祖李渊、太宗李世民都认老子为李姓祖先,高宗封老子为太上玄元皇帝。玄宗开元末年,命两京及各州修玄元皇帝庙,后又在老君像旁塑上玄宗自己的像奉侍左右。设立崇玄馆,让馆生研习《老子》、《庄子》、《列子》、《文子》等道家著作,馆生可以通过道举考试取得进身之资。唐代不少人,包括玄宗本人都曾为《老子》作注,有些注本如李荣的《老子注》,极力突出道教的治国之用,表现出积极干预政治的愿望。道教靠着李姓政权的支持,一度在三教中占据了主导地位。佛教从东汉时传入中土,魏晋南北朝时期得到了迅速发展,在社会各阶层都有着广泛的基础。武则天称帝时,为了报答佛教徒对她的舆论支持,大力倡导佛教,广度僧众。安史之乱后,代宗、宪宗等几代皇帝都佞佛,许多人为逃避赋税而遁入佛门,佛教僧众的数量急剧增加。不仅如此,唐代的佛教流派众多,其理论体系亦日趋精密,其本体论、心性论、认识论等所表现出的理论思维水平也已超过了儒学。南宗禅以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相标榜,它的迅速崛起和风靡,标志着中国佛学已完成了自身的革命,从而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在佛道两教咄咄逼人的气势面前,儒学则显得陈腐而无生气。唐初统治者曾有意提倡儒学,命孔颖达等撰《五经正义》颁行天下,以统一南北经学。这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王朝大一统的要求,但也形成了唐前期儒学重章句训诂、守经传注疏的习气,局限了儒学在义理方面的思考和发展。唐代的明经、进士考试都考儒家经典,但明经侧重于帖经,进士实侧重于诗赋,以至于应进士举者“六经则未尝开卷,三史则皆同挂壁”,明经也只务记诵帖括,罕能通经之奥义者。相对于日趋精密的佛学禅思,儒学在理论思维上殊少发展,而渐趋于下风。在政权稳定的唐前期,这种欠缺还并不显得突出,及至王权衰落的唐后期,其固陋已不足于维护局面了。因而对儒学加以改造,使其重新占据意识形态的主导地位,并为强化中央集权寻求理论上的依据,成为儒学面临的急迫的时代课题。明乎此《, 原道》在学术思想和社会政治方面的意义就不言而喻了。
早在韩愈之前,经学领域的变革已经在暗暗滋长了。史学家刘知几曾著《疑古》、《惑经》,指责《尚书》“求其前后,理甚相乖” (卷十三) ,就连孔夫子在与弟子的应答中“, 颇亦互闻得失”,其所著之《春秋》,也颇有令人不解之处 (卷十四) 。然而刘知几对经典的怀疑在当时的学术氛围中,只是极个别的行为,因而招致了压制和批评。直到安史之乱后,人们痛定思痛,才开始对唐代前期的思想学术加以认真的反思,导致了儒学风气的逐渐转变。啖助、赵匡、陆淳的《春秋》学摆脱传注束缚,依经驳传,以公羊家“微言大义”之说解说《春秋》,试图达到解决时代政治问题的目的。韩愈的朋友卢仝也是“春秋三传束高阁,独抱遗经究终始”(卷五) 。他们虽不像刘知几那样倡言疑经,但已显然超出了传统义疏之学的范围。在这种学术风气下,再加上南宗禅风的感发,韩愈的《原道》等作便“直指人伦,扫除章句之繁琐” ,摆脱了汉唐儒学传注义疏的传统形态,针对时代的现实问题,以先秦儒家的社会伦理观为依据,自由展开议论。这对于宋儒一空依傍、自由说经的风气,无疑具有开创之功。
《原道》最引人注目之处,在于提出了一个“道统”的授受体系。韩愈在重申了儒家的社会伦理学说后,总结说:“斯道也,何道也? 曰:斯吾所谓道也,非向所谓老与佛之道也。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传焉。”宋儒所乐道的“道统”的形态即由此而来。关于韩愈的“道统”说,陈寅恪先生曾经指出,它一方面是受了《孟子》卒章的启发,一方面也受到了禅宗传法世系的影响。在佛教各宗派中,禅宗晚出,为了提高自己的地位和权威,它提出了所谓“教外别传”“, 以心印心”的传法方式,建立了一个一脉相传的传法世系。韩愈为了与佛教相对抗,便提出了一个更为源远流长的儒道的授受体系,试图以中土的“道统”压倒来自夷狄的“法统”。关于这一点,黄云眉先生曾提出异议,其依据是韩愈在《送浮屠文畅师序》中,在重述了这个道统的传授体系后,曾反问说:“今浮屠者,孰为而孰传之也?”(卷二十)韩愈的道统既然是从禅宗那里模仿来的,这样的反问岂不是毫无意义了?在我们看来,韩愈生活的时代,禅宗已经大行,韩愈对其传说世系当然会有所闻,从中受到感发也是完全可能的。韩愈对文畅的反问,着重点不在于佛教传授是否具有统绪,而在于强调佛教法统之不正,和他《原道》中批评习佛者“举夷狄之法而加之先王之教之上”,其用意是完全相同的。
在韩愈的道统体系中,孟子是他承认的最后一位传人。不仅如此,在其他许多文章中,韩愈都表现了对孟子由衷的敬意。在《送王秀才序》中,他说:“自孔子没,群弟子莫不有书,独孟轲氏之传得其宗。”(卷二十)《读荀》中说:“始吾读孟轲书,然后知孔子之道尊,圣人之道易行,王易王,霸易霸也。以为孔子之徒没,尊圣人者,孟氏而已。” (卷十一)《与孟尚书书》中说:“向无孟氏,则皆服左袵而言侏离矣。故愈尝推尊孟氏,以为功不在禹下者,为此也。”(卷十八) 诸如此类的话在韩愈文集中所在多有。指出这一点是有意义的。著名经学史家周予同先生曾说《, 孟子》一书在唐宋时代经历了一个自子部上升到经部的“升格运动”。代宗宝应二年(763) ,杨绾已经请求把《论语》、《孟子》、《孝经》兼为一经, 用于科举 ;仁宗嘉祐六年(1061) ,刻印《孟子》石经;南宋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中《孟子》已列入经部。在这个过程中,韩愈的大力表彰起到了关键作用,宋儒在很大程度上是通过韩愈认识孟子的。那么一向被旧史家认为是性情倔强的韩愈,为何独独对孟子低首折心呢? 这一方面,固然与他们所处的时代有关。孟子时,杨墨横流,孟子奋然以维护儒道为己任,辟邪说,难壬人,在儒学发展中起到了承前启后的作用;韩愈生活的唐代后期,佛老泛滥,严重威胁了儒学的权威,所以他亦欲效法孟子,“障百川而东之,挽狂澜于既倒”。因而他对于孟子有着一种深刻的认同之感。另一方面,也与当时儒学发展的动向有关。汉代儒学建立的以纲常礼教外在力量制约人们行为的伦理政治体系,至唐后期在战乱和异端思想的双重打击下,已趋于解体。所以,韩愈稍前和同时的一些政治家、思想家,如杨绾、权德舆、陆贽等人,已开始从较重视个体内在修养的儒家经典中,寻求重构儒学政治体系的可能性,于是《孟子》、《中庸》、《大学》逐渐为人重视。《原道》中引用《大学》“修齐治平”的学说,以驳斥佛老为修养心性而置国家社会于不顾的悖理,也同样表现了儒学的这种动向。所以陈寅恪先生说《原道》中这段文字是“吾国文化史上最有关系之文字”,因为它把“抽象之心性与具体之政治社会组织可以融会无碍,既尽量谈心说性,兼能济世安民”。将外在社会政治结构的基础建立在个体心性自觉的基础之上,这正是宋代儒学的发展方向。
《原道》最直接的打击对象是佛老,韩愈所要诛的“民”,也是士农工贾四民之外的佛老二民,这已是人所共知的事实。严复等人从这个角度对《原道》的指责显然是不合适的。韩愈从国计民生的角度指责佛老破坏了社会的生产和生活,这种基于现实功利的批判无疑是有力的。唐代的僧道不纳赋税,不服徭役,所以逃丁避罪者,并集于寺观,“至武宗会昌灭佛时,官度僧尼已达二十六万多人” (卷十七) ,寺庙广占田产财富“, 十分天下之财,而佛有其七八”(卷一0一) ,对社会的政治经济生活确实危害极大。但韩愈对佛老的批判在理论上则显得简单而粗疏,他一则以儒家“修齐治平”的观念批判佛老外天下国家于不顾,二则以儒家“尊王攘夷”的观念批评习佛者“举夷狄之法而加之先王之教之上”,但他并没能就《大学》中“修齐治平”的理论加以展开,从而在汉儒体系趋于瓦解后为人们寻求到新的安身立命之处,因而很难使人心服,这是受儒学发展程度局限的结果。在义理上相对滞后的儒学,只有吸取佛教义理的精髓,才能最终超越佛学。韩愈平生以辟佛自任,但他在思想方式上已不自觉地感染到了佛学,与他同时的柳宗元、李翱等人则自觉地援佛入儒,而这项事业的最终完成也有待于宋儒的努力。
《原道》强调“君君臣臣”的等级秩序,还隐隐地将矛头指向了另一个强大的对手———藩镇。对于这一点,陈寅恪先生在他的文章中已经揭示。他认为,韩愈在文章中屡申“夷夏之大防”,其中实包含着对安史之乱后藩镇割据局面的深忧,因为安史是“西胡杂种,藩镇又是胡族或胡化的汉人”。此说虽有理,似略显迂。相比之下,倒是蒋凡先生之说更为显明。《原道》中说:“臣者,行君之令而致之民者也?臣不行君之令而致之民?则诛。”藩镇割据之地,朝廷政令不行,租赋不入,这样的乱臣贼子,正在可诛之列。只是由于当时藩镇势力正炽,才不得已以曲笔加以诛伐。《原道》之作,实有着强烈的干预现实的用心。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看出,韩愈的道统思想虽在理论上还不成熟,但却显示了唐代后期儒学的发展趋势,显示了儒学为适应时代变化而进行的努力。因而《, 原道》一文在儒学发展史上确是一篇不可忽视的重要文章。
【作者小传】
韩愈(公元768—825年),字退之,孟州河阳(今河南孟县)人,唐代杰出的文学家,与柳宗元创导古文运动,主张“文以载道”,复古崇儒,抵排异端,攘斥佛老,是唐宋八大家之一。
韩愈出身于官宦家庭,从小受儒学正统思想和文学的熏陶,并且勤学苦读,有深厚的学识基础。但三次应考进士皆落第,至第四次才考上,时二十四岁。又因考博学宏词科失败,辗转奔走。唐德宗贞元十二年(796)起,先后在宣武节度使董晋、徐州节度使张建封幕下任观察推官,其后在国子监任四门博士。贞元十九年(8),升任监察御使。这一年关中大旱,韩愈向德宗上《论天旱人饥状》,被贬为阳山县令。以后又几次升迁。唐宪宗元和十四年(8),韩愈上《论佛骨表》,反对佞佛,被贬为潮州刺史。唐穆宗长庆元年(821)召回长安,任国子祭酒,后转兵部侍郎、吏部侍郎。后世称为“韩吏部”。死后谥号“文”,故又称为“韩文公”。有《韩昌黎集》。
篇4:韩愈《原道》原文及翻译
韩愈《原道》原文及翻译
原文:
传曰:“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然则,古之所谓正心而诚意者,将以有为也。今也欲治其心,而外天下国家,灭其天常;子焉而不父其父,臣焉而不君其君,民焉而不事其事。孔子之作《春秋》也,诸侯用夷礼则夷之,进于中国则中国之。经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诗》曰:“戎狄是膺,荆舒是惩。”今也举夷狄之法而加之先王之教之上,几何其不胥而为夷也!
夫所谓先王之教者何也?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己、无待于外之谓德。其文《诗》《书》《易》《春秋》,其法礼、乐、刑、政,其民士、农、工、贾,其位君臣、父子、师友、宾主,昆弟、夫妇,其服丝麻,其居宫室,其食粟米、果蔬、鱼肉。其为道易明,而其为教易行也。是故以之为己,则顺而祥;以之为人,则爱而公;以之为心,则和而平;以之为天下国家,无所处而不当。是故生则得其情,死则尽其常。曰:“斯道也,何道也?”曰:斯吾所谓道也,非向所谓老与佛之道也。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传焉。荀与扬也,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详。由周公而上,上而为君,故其事行;由周公而下,下而为臣,故其说长。
然则如之何而可也?曰:不塞不流,不止不行,人其人,火其书,庐其居;明先王之道以道之。鳏寡孤独废疾者有养也。其亦庶乎其可也。
(节选韩愈《原道》,有删节)
译文:
《礼记》说:“在古代,想要发扬光大圣明的品德于天下的人,一定要先治理好他的国家;要治理好他的国家,一定要先整治好他的家庭;要整治好他的家庭,必须先加强自身的品德修养;要加强自我品德修养,必须先端正自己的思想;要端正自己的思想,必须先使自己具有诚意。”这样,那么(可见)古人所谓端正思想和具有诚意,都是为了要有所作为。现在那些修心养性的人,却想抛开天下国家,这就是要灭绝人的本性中本来的东西,(这些和尚、道士)可是他们不把他们的父亲当作父亲,(他们也都是臣子)可是他们不把他们的君当作君,(他们都是民)可是他们不做百姓该做的事。孔子作《春秋》,中原地区的诸侯采用蛮夷礼节,就把他们当作蛮夷看待;蛮夷进入中原地区而采用华夏民族之礼的`,就把他们当作华夏民族看待。《论语》说:“夷狄虽然有君主,还不如中原没有君主。”《诗经》说:“夷狄应当攻击,荆舒应当惩罚。”现在,却推崇夷礼之法,把野蛮人的道理加到中国先王的道理之上,这差不多(让中国人)都沦为野蛮人的地步了吧!
所谓先王之教,是什么呢?就是博爱即称之为仁,合乎仁的行为即称为义。按照仁义的原则去做就是道。内心具备仁义的本性、不需要外力的支持和帮助叫做德。教化人民的教材是《诗经》、《尚书》、《易经》和《春秋》。体现仁义道德的法式(进行社会控制的工具)是礼仪、音乐、刑法、政令。社会阶层应该是士、农、工、商构成,社会关系伦理次序是君臣、父子、师友、宾主、兄弟、夫妇,人民衣服是麻布丝绸,人民的居处是房屋,人民的食物是粮食、瓜果、蔬菜、鱼肉。它们作为理论是很容易明白的,它们作为教育是很容易推行的。所以,用它们来教育自己,就能和顺吉祥;用它们来对待别人,就能做到博爱公正;用它们来修养内心,就能平和而宁静;用它们来治理天下国家,就没有不适当的地方。因此,活着为人处事合乎情理,死了也顺应自然。有人问:“你这个道,是什么道呀?”我说:这是我所说的道,不是刚才所说的道家和佛家的道。这个道是从尧传给舜,舜传给禹,禹传给汤,汤传给文王、武王、周公,文王、武王、周公传给孔子,孔子传给孟轲,孟轲死后,没有继承的人。只有荀卿和扬雄,对儒家学说认识、选择的不精当,对儒家学说论述过于简略还欠详细。从周公以上,继承的都是在上做君王的,所以儒道在具体事务中能够得到推行;从周公以下,继承的都是在下做臣子的,所以他们的学说能够流传。
那么,现在怎么办才能使儒道获得实行呢?我以为:不堵塞佛老之道,儒道就不得流传;不禁止佛老之道,儒道就不能推行,必须把和尚、道士还俗为民,烧掉佛经道书,把佛寺、道观变成民房。弘扬先王之儒道来教育人民,使鳏夫、寡妇、孤儿、老人、残废人、病人都能够生活,这样做大概也就差不多了。
篇5:韩愈原道原文及翻译
韩愈原道原文及翻译
《原道》是韩愈复古崇儒、攘斥佛老的代表作。文中观点鲜明,有破有立,引证今古,从历史发展、社会生活等方面,层层剖析,驳斥佛老之非,论述儒学之是,归结到恢复古道、尊崇儒学的宗旨,是唐代古文的杰作。
韩愈原道原文及翻译
【原文】
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
[1],由是而之焉之谓道
[2],足乎己而无待于外之谓德。仁与义为定名,道与德为虚位。故道有君子小人,而德有凶有吉。老子之小仁义,非毁之也,其见者小也。坐井而观天,曰天小者,非天小也。彼以煦煦为仁
[3],孑孑为义
[4],其小之也则宜。其所谓道,道其所道,非吾所谓道也。其所谓德,德其所德,非吾所谓德也。凡吾所谓道德云者,合仁与义言之也,天下之公言也。老子之所谓道德云者,去仁与义言之也,一人之私言也。
周道衰,孔子没,火于秦,黄老于汉
[5],佛于晋、魏、梁、隋之间。其言道德仁义者,不入于杨,则归于墨
[6];不入于老,则归于佛。入于彼,必出于此。入者主之,出者奴之;入者附之,出者汙之
[7]。噫!后之人其欲闻仁义道德之说,孰从而听之?老者曰:“孔子,吾师之弟子也。”佛者曰:“孔子,吾师之弟子也。”为孔子者,习闻其说,乐其诞而自小也
[8],亦曰“吾师亦尝师之”云尔
[9]。不惟举之于口,而又笔之于其书。噫!后之人虽欲闻仁义道德之说,其孰从而求之?
甚矣,人之好怪也,不求其端,不讯其末,惟怪之欲闻。古之为民者四
[10],今之为民者六
[11]。古之教者处其一,今之教者处其三。农之家一,而食粟之家六。工之家一,而用器之家六。贾之家一,而资焉之家六[12]。奈之何民不穷且盗也?
古之时,人之害多矣。有圣人者立,然后教之以相生相养之道。为之君,为之师。驱其虫蛇禽兽,而处之中土。寒然后为之衣,饥然后为之食。木处而颠,土处而病也,然后为之宫室
[13]。为之工以赡其器用,为之贾以通其有无,为之医药以济其夭死,为之葬埋祭祀以长其恩爱,为之礼以次其先后,为之乐以宣其湮郁
[14],为之政以率其怠倦,为之刑以锄其强梗
[15]。相欺也,为之符、玺、斗斛、权衡以信之
[16]。相夺也,为之城郭甲兵以守之。害至而为之备,患生而为之防。今其言曰:“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剖斗折衡,而民不争。”
[17]呜呼!其亦不思而已矣。如古之无圣人,人之类灭久矣。何也?无羽毛鳞介以居寒热也,无爪牙以争食也。
是故君者,出令者也;臣者,行君之令而致之民者也;民者,出粟米麻丝,作器皿,通货财,以事其上者也。君不出令,则失其所以为君;臣不行君之令而致之民,则失其所以为臣;民不出粟米麻丝,作器皿,通货财,以事其上,则诛。今其法曰[18],必弃而君臣,去而父子
[19],禁而相生相养之道,以求其所谓清净寂灭者
[20]。呜呼!其亦幸而出于三代之后,不见黜于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也
[21]。其亦不幸而不出于三代之前,不见正于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也。
帝之与王,其号虽殊,其所以为圣一也。夏葛而冬裘,渴饮而饥食,其事虽殊,其所以为智一也。今其言曰
[22]:“曷不为太古之无事”?”是亦责冬之裘者曰:“曷不为葛之之易也?”责饥之食者曰:“曷不为饮之之易也?”传曰
[23]:“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然则古之所谓正心而诚意者,将以有为也。今也欲治其心而外天下国家,灭其天常
[24],子焉而不父其父,臣焉而不君其君,民焉而不事其事。孔子之作《春秋》也,诸侯用夷礼则夷之
[25],进于中国则中国之
[26]。经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
[27]。”《诗》曰:戎狄是膺,荆舒是惩
[28]”今也举夷狄之法,而加之先王之教之上,几何其不胥而为夷也
[29]?夫所谓先王之教者,何也?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己无待于外之谓德。其文,《诗》、《书》、《易》、《春秋》;其法,礼、乐、行政;其民,士、农、工、贾;其位,君臣、父子、师友、宾主,昆弟、夫妇、;其服,麻、丝;其居,宫室;其食,粟米、果蔬、鱼肉。其为道易明,而其为教易行也。是故以之为己,则顺而祥;以之为人,则爱而公;以之为心,则和而平;以之为天下国家,无所处而不当。是故生则得其情,死则尽其常。效焉而天神假
[30],庙焉而人鬼享
[31]。曰:“斯道也,何道也?”曰:“斯吾所谓道也,非向所谓老与佛之道也。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
[32],轲之死,不得其传焉。荀与扬也
[33],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详。由周公而上,上而为君,故其事行。由周公而下,下而为臣,故其说长。然则如之何而可也?曰,不塞不流,不止不行。人其人,火其书,庐其居
[34]。明先王之道以道之。鳏、寡、孤、独、废、疾者有养也
[35],其亦庶乎其可也
[36]。”——选自《四部丛刊》本《昌黎先生集》
【注释】
[1]宜:合宜。《礼记·中庸》:“义者,宜也。”
[2]之:往。
[3]煦煦(xǔ许):和蔼的样子。这里指小恩小惠。
[4]孑孑(jié洁):琐屑细小的样子。
[5]黄老:汉初道家学派,把传说中的黄帝与老子共同尊为道家始祖。
[6]杨:杨朱,战国时哲学家,主张“轻物重生”、“为我”。墨:墨翟,战国初年的思想家,主张“兼爱”、“薄葬”。《孟子·滕文公下》:“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7]汙(wū污):污蔑,诋毁。
[8]诞:荒诞。自小:自己轻视自己。
[9]云尔:语助词,相当于“等等”。关于孔子曾向老子请教,《史记·老庄申韩列传》及《孔子家语·观周》都有记载。
[10]四:指士、农、工、商四类。
[11]六:指士、农、工、商,加上和尚、道士。
[12]资:依靠。焉:代词,指做生意。[
13]宫室:泛指房屋。
[14]宣:宣洩。湮(yān烟)郁:郁闷。
[15]强梗:之徒。
[16]符:古代一种凭证,以竹、木、玉、铜等制成,刻有文字,双方各执一半,合以验真伪。玺(xī西):玉制的印章。斗斛:量器。权衡:秤锤及秤杆。
[17]以上几句语出《庄子·胠箧》。《老子》也说:“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18]其:指佛家。
[19]而:尔,你。下同。
[20]“清净寂灭”:佛家以离开一切恶行烦扰为清净。《俱舍论》卷十六:“诸身语意三种妙行,名身语意三种清净,暂永远离一切恶行烦恼垢,故名为清净。”寂灭:梵语“湼槃”的意译。指本体寂静,离一切诸相(现实世界)。《无量寿经》:“超出世间,深乐寂灭。”
[21]三代:指夏、商、周三朝。黜(chù处)贬斥。
[22]其:指道家。
[23]传(zhuàn撰):解释儒家经典的书称“传”。这里的引文出自《礼记·大学》。
[24]天常:天性。
[25]夷:中国古代汉族对其他民族的通称。
[26]进:同化。
[27]经:指儒家经典。二句出自《论语·八佾》。
[28]引文见《诗经·鲁颂·閟宫》。戎狄:古代西北方的少数民族。膺:攻伐。荆舒:古代指东南方的少数民族。
[29]几何:差不多。胥:沦落。
[30]郊:郊祀,祭天。假:通“格”,到。
[31]庙:祭祖。
[32]文:周文王姬昌。武:周武王姬发。周公:姬旦。孟轲:战国时邹(今山东邹县)人。孔子再传弟子,被后来的儒家称为“亚圣”。
[33]荀:荀子,名况,又称荀卿、孙卿。战国末年思想家、教育家。扬:扬雄(约前53——公元18),字子云,西汉末年文学家、思想家。
[34]庐:这里作动词。其居:指佛寺、道观。
[35]鳏(guān关):老而无妻。独:老而无子。
[36]庶乎:差不多、大概。
【译文】
博爱叫做“仁”,恰当地去实现“仁”就是“义”,沿着“仁义”之路前进便为“道”,使自己具备完美的修养,而不去依靠外界的力量就是“德”。仁和义是意义确定的名词,道和德是意义不确定的名词,所以道有君子之道和小人之道,而德有吉德和凶德。老子轻视仁义,并不是诋毁仁义,而是由于他的观念狭小。好比坐在里井看天的人,说天很小,其实天并不小。老子把小恩小惠认为仁,把谨小慎微认为义,他轻视仁义就是很自然的了。老子所说的道,是把他观念里的道当作道,不是我所说的道。他所说的德,是把他观念里的德当作德,不是我所说的德。凡是我所说的道德,都是结合仁和义说的,是天下的公论。老子所说的道德,是抛开了仁和义说的,只是他一个人的说法。
自从周道衰落,孔子去世以后,秦始皇焚烧诗书,黄老学说盛行于汉代,佛教盛行于晋、魏、梁、隋之间。那时谈论道德仁义的人,不归入杨朱学派,就归入墨翟学派;不归入道学,就归入佛学。归入了那一家,必然轻视另外一家。尊崇所归入的学派,就贬低所反对的学派;依附归入的学派,就污蔑反对的学派。唉!后世的人想知道仁义道德的学说,到底听从谁的呢?道家说:“孔子是我们老师的学生。”佛家也说:“孔子是我们老师的学生。”研究孔学的人,听惯了他们的话,乐于接受他们的荒诞言论而轻视自己,也说“我们的老师曾向他们学习”这一类话。不仅在口头说,而且又把它写在书上。唉!后世的人即使要想知道关于仁义道德的学说,又该向谁去请教呢?
人们喜欢听怪诞的言论真是太过份了!他们不探求事情的起源,不考察事情的结果,只喜欢听怪诞的言论。古代的人民只有四类,今天的人民有了六类。古代负有教育人民的任务的,只占四类中的一类,今天却有三类。务农的一家,要供应六家的粮食;务工的一家,要供应六家的器用;经商的一家,依靠他服务的有六家。又怎么能使人民不因穷困而去偷盗呢?
古时候,人民的灾害很多。有圣人出来,才教给人民以相生相养的生活方法,做他们的君王或老师。驱走那些蛇虫禽兽,把人们安顿在中原。天冷就教他们做衣裳,饿了就教他们种庄稼。栖息在树木上容易掉下来,住在洞穴里容易生病,于是就教导他们建造房屋。又教导他们做工匠,供应人民的生活用具;教导他们经营商业,调剂货物有无;发明医药,以拯救那些短命而死的人;制定葬埋祭祀的制度,以增进人与人之间的恩爱感情;制定礼节,以分别尊卑秩序;制作音乐,以宣泄人们心中的郁闷;制定政令,以督促那些怠惰懒散的人;制定刑罚,以铲除那些之徒。因为有人弄虚作假,于是又制作符节、印玺、斗斛、秤尺,作为凭信。因为有争夺抢劫的事,于是设置了城池、盔甲、兵器来守卫家国。总之,灾害来了就设法防备;祸患将要发生,就及早预防。如今道家却说:“如果圣人不死,大盗就不会停止。只要砸烂斗斛、折断秤尺,人民就不会争夺了。”唉!这都是没有经过思考的话罢了。如果古代没有圣人,人类早就灭亡了。为什么呢?因为人们没有羽毛鳞甲以适应严寒酷暑,也没有强硬的爪牙来夺取食物。
因此说,君王,是发布命令的;臣子,是执行君王的命令并且实施到百姓身上的;百姓,是生产粮食、丝麻,制作器物,交流商品,来供奉在上统治的人的。君王不发布命令,就丧失了作为君王的权力;臣子不执行君王的命令并且实施到百姓身上,就失去了作为臣子的`职责;百姓不生产粮食、丝麻、制作器物、交流商品来供应在上统治的人,就应该受到惩罚。如今佛家却说,一定要抛弃你们的君臣关系,消除你们的父子关系,禁止你们相生相养的办法,以便追求那些所谓清净寂灭的境界。唉呀!他们也幸而出生在三代之后,没有被夏禹、商汤、周文王、周武王、周公、孔子所贬斥。他们又不幸而没有出生在三代以前,没有受到夏禹、商汤、周文王、周武王、周公、孔子的教导。
五帝与三王,他们的名号虽然不同,但他们之所以成为圣人的原因是相同的。夏天穿葛衣,冬天穿皮衣,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这些事情虽然各不相同,但它们同样是人类的智慧。如今道家却说:“为什么不实行远古的无为而治呢?”这就好象怪人们在冬天穿皮衣:“为什么你不穿简便的葛衣呢”或者怪人们饿了要吃饭:“为什么不光喝水,岂不简单得多!”《礼记》说:“在古代,想要发扬他的光辉道德于天下的人,一定要先治理好他的国家;要治理好他的国家,一定要先整顿好他的家庭;要整顿好他的家庭,必须先进行自身的修养;要进行自我修养,必须先端正自己的思想;要端正自己的思想,必须先使自己具有诚意。”可见古人所谓正心和诚意,都是为了要有所作为。如今那些修心养性的人,却想抛开天下国家,灭绝天性,做儿子的不把他的父亲当作父亲,做臣子的不把他的君上当作君上,做百姓的不做他们该做的事。孔子作《春秋》,对于采用夷狄礼俗的诸侯,就把他们列入夷狄;对于采用中原礼俗的诸侯,就承认他们是中国人。《论语》说:“夷狄虽然有君主,还不如中国的没有君主。”《诗经》说:“夷狄应当攻击,荆舒应当惩罚。”如今,却尊崇夷礼之法,把它抬高到先王的政教之上,那么我们不是全都要沦为夷狄了?
我所谓先王的政教,是什么呢?就是博爱即称之为仁,合乎仁的行为即称为义。从仁义再向前进就是道。自身具有而不依赖外界的叫做德。讲仁义道德的书有《诗经》、《尚书》、《易经》和《春秋》。体现仁义道德的法式就是礼仪、音乐、刑法、政令。它们教育的人民是士、农、工、商,它们的伦理次序是君臣、父子、师友、宾主、兄弟、夫妇,它们的衣服是麻布丝绸,它们的居处是房屋,它们的食物是粮食、瓜果、蔬菜、鱼肉。它们作为理论是很容易明白的,它们作为教育是很容易推行的。所以,用它们来教育自己,就能和顺吉祥;用它们来对待别人,就能做到博爱公正;用它们来修养内心,就能平和而宁静;用它们来治理天下国家,就没有不适当的地方。因此,人活着就能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情谊,死了就是结束了自然的常态。祭天则天神降临,祭祖则祖先的灵魂来享用。有人问:“你这个道,是什么道呀?”我说:“这是我所说的道,不是刚才所说的道家和佛家的道。这个道是从尧传给舜,舜传给禹,禹传给汤,汤传给文王、武王、周公,文王、武王、周公传给孔子,孔子传给孟轲,孟轲死后,没有继承的人。只有荀卿和扬雄,从中选取过一些但选得不精,论述过一些但并不全面。从周公以上,继承的都是在上做君王的,所以儒道能够实行;从周公以下,继承的都是在下做臣子的,所以他们的学说能够流传。那么,怎么办才能使儒道获得实行呢?我以为:不堵塞佛老之道,儒道就不得流传;不禁止佛老之道,儒道就不能推行。必须把和尚、道士还俗为民,烧掉佛经道书,把佛寺、道观变成平民的住宅。发扬先王之道作为治理天下的标准,使鳏寡孤独、残疾以及长年患病的人得到照料,这样做大约也就可以了!
赏析:
《原道》是韩愈复古崇儒、攘斥佛老的代表作。文中观点鲜明,有破有立,引证今古,从历史发展、社会生活等方面,层层剖析,驳斥佛老之非,论述儒学之是,归结到恢复古道、尊崇儒学的宗旨,是唐代古文的杰作。“原道”,即探求道之本。韩愈认定道的本原是儒家的“仁义道德”,他以继承道统、恢复儒道为己任,排斥“佛老”,抨击藩镇割据,要求加强君主集权,以缓解日益加深的社会矛盾。
在《原道》中,韩愈开宗明义地提出了他对儒道的理解:“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为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己、无待于外之谓德。仁与义为定名,道与德为虚位。”以此为据,他批评了道家舍仁义而空谈道德的“道德”观。他回顾了先秦以来杨墨、佛老等异端思想侵害儒道,使仁义道德之说趋于混乱的历史,对儒道衰坏、佛老横行的现实深表忧虑。文章以上古以来社会历史的发展为证,表彰了圣人及其开创的儒道在历史发展中的巨大功绩,论证了儒家社会伦理学说的历史合理性,并以儒家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人生理想为对比,批评了佛老二家置天下国家于不顾的心性修养论的自私和悖理,揭示了它们对社会生产生活和纲常伦理的破坏作用,提出了“人其人,火其书,庐其居,明先王之道以道之,鳏寡孤独废疾者有养也”的具体措施。
韩愈的这篇文章在历史上引起了巨大的反响。晚唐的皮日休热情地赞扬韩愈:“蹴杨墨于不毛之地,蹂释老于无人之境,故得孔道巍然而自正。”并请求于太学立其位配飨孔子。宋代早期的理学先驱石介著《尊韩》一文,极力推尊韩愈及其《原道》:“噫! 伏羲氏、神农氏、黄帝氏、少昊氏、颛顼氏、高辛氏、唐尧氏、禹、汤氏、文、武、周公、孔子者,十有四圣人,孔子为圣人之至;噫! 孟轲氏、荀况氏、扬雄氏、王通氏、韩愈氏,五贤人,吏部为贤人之卓。不知更几千万亿年,复有孔子;不知更几千百数年,复有吏部。孔子之《易》、《春秋》,自圣人来未有也;吏部《原道》、《原仁》、《原毁》、《行难》、《禹问》、《佛骨表》、《诤臣论》, 自诸子以来未有也。呜呼至矣!”在《读原道》一文中,他更明确地提出:“余不敢厕吏部于二大圣人之间,若箕子、孟轲,则余不敢后吏部。”置韩愈于孟子之上,真可谓推崇备至了。
篇6:原道文言文阅读答案
原道文言文阅读答案
〔唐〕韩愈
【作者小传】
韩愈(公元768—825年),字退之,孟州河阳(今河南孟县)人,唐代杰出的文学家,与柳宗元创导古文运动,主张“文以载道”,复古崇儒,抵排异端,攘斥佛老,是唐宋八大家之一。
韩愈出身于官宦家庭,从小受儒学正统思想和文学的熏陶,并且勤学苦读,有深厚的学识基础。但三次应考进士皆落第,至第四次才考上,时二十四岁。又因考博学宏词科失败,辗转奔走。唐德宗贞元十二年(796)起,先后在宣武节度使董晋、徐州节度使张建封幕下任观察推官,其后在国子监任四门博士。贞元十九年(8),升任监察御使。这一年关中大旱,韩愈向德宗上《论天旱人饥状》,被贬为阳山县令。以后又几次升迁。唐宪宗元和十四年(8),韩愈上《论佛骨表》,反对佞佛,被贬为潮州刺史。唐穆宗长庆元年(821)召回长安,任国子祭酒,后转兵部侍郎、吏部侍郎。后世称为“韩吏部”。死后谥号“文”,故又称为“韩文公”。有《韩昌黎集》。
【题解】
《原道》是韩愈复古崇儒、攘斥佛老的代表作。文中观点鲜明,有破有立,引证今古,从历史发展、社会生活等方面,层层剖析,驳斥佛老之非,论述儒学之是,归结到恢复古道、尊崇儒学的宗旨,是唐代古文的杰作。
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1〕,由是而之焉之谓道〔2〕,足乎己而无待于外之谓德。仁与义为定名,道与德为虚位。故道有君子小人,而德有凶有吉。老子之小仁义,非毁之也,其见者小也。坐井而观天,曰天小者,非天小也。彼以煦煦为仁〔3〕,孑孑为义〔4〕,其小之也则宜。其所谓道,道其所道,非吾所谓道也。其所谓德,德其所德,非吾所谓德也。凡吾所谓道德云者,合仁与义言之也,天下之公言也。老子之所谓道德云者,去仁与义言之也,一人之私言也。
周道衰,孔子没,火于秦,黄老于汉〔5〕,佛于晋、魏、梁、隋之间。其言道德仁义者,不入于杨,则归于墨〔6〕;不入于老,则归于佛。入于彼,必出于此。入者主之,出者奴之;入者附之,出者污之〔7〕。噫!后之人其欲闻仁义道德之说,孰从而听之?老者曰:“孔子,吾师之弟子也。”佛者曰:“孔子,吾师之弟子也。”为孔子者,习闻其说,乐其诞而自小也〔8〕,亦曰“吾师亦尝师之”云尔〔9〕。不惟举之于口,而又笔之于其书。噫!后之人虽欲闻仁义道德之说,其孰从而求之?
甚矣,人之好怪也,不求其端,不讯其末,惟怪之欲闻。古之为民者四〔10〕,今之为民者六〔11〕。古之教者处其一,今之教者处其三。农之家一,而食粟之家六。工之家一,而用器之家六。贾之家一,而资焉之家六〔12〕。奈之何民不穷且盗也?
古之时,人之害多矣。有圣人者立,然后教之以相生相养之道。为之君,为之师。驱其虫蛇禽兽,而处之中土。寒然后为之衣,饥然后为之食。木处而颠,土处而病也,然后为之宫室〔13〕。为之工以赡其器用,为之贾以通其有无,为之医药以济其夭死,为之葬埋祭祀以长其恩爱,为之礼以次其先后,为之乐以宣其湮郁〔14〕,为之政以率其怠倦,为之刑以锄其强梗〔15〕。相欺也,为之符、玺、斗斛、权衡以信之〔16〕。相夺也,为之城郭甲兵以守之。害至而为之备,患生而为之防。今其言曰:“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剖斗折衡,而民不争。”〔17〕呜呼!其亦不思而已矣。如古之无圣人,人之类灭久矣。何也?无羽毛鳞介以居寒热也,无爪牙以争食也。
是故君者,出令者也;臣者,行君之令而致之民者也;民者,出粟米麻丝,作器皿,通货财,以事其上者也。君不出令,则失其所以为君;臣不行君之令而致之民,则失其所以为臣;民不出粟米麻丝,作器皿,通货财,以事其上,则诛。今其法曰〔18〕,必弃而君臣,去而父子〔19〕,禁而相生相养之道,以求其所谓清净寂灭者〔20〕。呜呼!其亦幸而出于三代之后,不见黜于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也〔21〕。其亦不幸而不出于三代之前,不见正于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也。
帝之与王,其号虽殊,其所以为圣一也。夏葛而冬裘,渴饮而饥食,其事虽殊,其所以为智一也。今其言曰〔22〕:“曷不为太古之无事”?”是亦责冬之裘者曰:“曷不为葛之之易也?”责饥之食者曰:“曷不为饮之之易也?”传曰〔23〕:“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然则古之所谓正心而诚意者,将以有为也。今也欲治其心而外天下国家,灭其天常〔24〕,子焉而不父其父,臣焉而不君其君,民焉而不事其事。孔子之作《春秋》也,诸侯用夷礼则夷之〔25〕,进于中国则中国之〔26〕。经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27〕。”《诗》曰:戎狄是膺,荆舒是惩〔28〕”今也举夷狄之法,而加之先王之教之上,几何其不胥而为夷也〔29〕?
夫所谓先王之教者,何也?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己无待于外之谓德。其文,《诗》、《书》、《易》、《春秋》;其法,礼、乐、行政;其民,士、农、工、贾;其位,君臣、父子、师友、宾主,昆弟、夫妇、;其服,麻、丝;其居,宫室;其食,粟米、果蔬、鱼肉。其为道易明,而其为教易行也。是故以之为己,则顺而祥;以之为人,则爱而公;以之为心,则和而平;以之为天下国家,无所处而不当。是故生则得其情,死则尽其常。效焉而天神假〔30〕,庙焉而人鬼享〔31〕。曰:“斯道也,何道也?”曰:“斯吾所谓道也,非向所谓老与佛之道也。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32〕,轲之死,不得其传焉。荀与扬也〔33〕,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详。由周公而上,上而为君,故其事行。由周公而下,下而为臣,故其说长。然则如之何而可也?曰,不塞不流,不止不行。人其人,火其书,庐其居〔34〕。明先王之道以道之。鳏、寡、孤、独、废、疾者有养也〔35〕,其亦庶乎其可也〔36〕。”
——选自《四部丛刊》本《昌黎先生集》
博爱叫做仁,合宜于仁的行为叫做义,从仁义再向前去的叫做道,自身具有而不依赖外界的叫做德。仁和义是意义确定的名词,道和德是意义不确定的名词,所以道有君子之道和小人之道,而德有吉德和凶德。老子轻视仁义,并不是诋毁仁义,而是由于他的观念狭小。好比坐在里井看天的人,说天很小,其实天并不小。老子把小恩小惠认为仁,把谨小慎微认为义,他轻视仁义就是很自然的了。老子所说的道,是把他观念里的道当作道,不是我所说的道。他所说的德,是把他观念里的德当作德,不是我所说的德。凡是我所说的道德,都是结合仁和义说的,是天下的公论。老子所说的道德,是抛开了仁和义说的,只是他一个人的说法。
自从周道衰落,孔子去世以后,秦始皇焚烧诗书,黄老学说盛行于汉代,佛教盛行于晋、魏、梁、隋之间。那时谈论道德仁义的人,不归入杨朱学派,就归入墨翟学派;不归入道学,就归入佛学。归入了那一家,必然轻视另外一家。尊崇所归入的学派,就贬低所反对的学派;依附归入的学派,就xx反对的学派。唉!后世的人想知道仁义道德的学说,到底听从谁的呢?道家说:“孔子是我们老师的学生。”佛家也说:“孔子是我们老师的学生。”研究孔学的人,听惯了他们的话,乐于接受他们的荒诞言论而轻视自己,也说“我们的老师曾向他们学习”这一类话。不仅在口头说,而且又把它写在书上。唉!后世的人即使要想知道关于仁义道德的学说,又该向谁去请教呢?
人们喜欢听怪诞的言论真是太过份了!他们不探求事情的起源,不考察事情的结果,只喜欢听怪诞的言论。古代的人民只有四类,今天的人民有了六类。古代负有教育人民的任务的,只占四类中的一类,今天却有三类。务农的一家,要供应六家的粮食;务工的一家,要供应六家的器用;经商的一家,依靠他服务的有六家。又怎么能使人民不因穷困而去偷盗呢?
古时候,人民的灾害很多。有圣人出来,才教给人民以相生相养的生活方法,做他们的君王或老师。驱走那些蛇虫禽兽,把人们安顿在中原。天冷就教他们做衣裳,饿了就教他们种庄稼。栖息在树木上容易掉下来,住在洞穴里容易生病,于是就教导他们建造房屋。又教导他们做工匠,供应人民的生活用具;教导他们经营商业,调剂货物有无;发明医药,以拯救那些短命而死的人;制定葬埋祭祀的制度,以增进人与人之间的恩爱感情;制定礼节,以分别尊卑秩序;制作音乐,以宣泄人们心中的郁闷;制定政令,以督促那些怠惰懒散的人;制定刑罚,以铲除那些强暴之徒。因为有人弄虚作假,于是又制作符节、印玺、斗斛、秤尺,作为凭信。因为有争夺抢劫的事,于是设置了城池、盔甲、兵器来守卫家国。总之,灾害来了就设法防备;祸患将要发生,就及早预防。现在道家却说:“如果圣人不死,大盗就不会停止。只要砸烂斗斛、折断秤尺,人民就不会争夺了。”唉!这都是没有经过思考的话罢了。如果古代没有圣人,人类早就灭亡了。为什么呢?因为人们没有羽毛鳞甲以适应严寒酷暑,也没有强硬的爪牙来夺取食物。
因此说,君王,是发布命令的;臣子,是执行君王的命令并且实施到百姓身上的;百姓,是生产粮食、丝麻,制作器物,交流商品,来供奉在上统治的人的。君王不发布命令,就丧失了作为君王的权力;臣子不执行君王的命令并且实施到百姓身上,就失去了作为臣子的`职责;百姓不生产粮食、丝麻、制作器物、交流商品来供应在上统治的人,就应该受到惩罚。现在佛家却说,一定要抛弃你们的君臣关系,消除你们的父子关系,禁止你们相生相养的办法,以便追求那些所谓清净寂灭的境界。唉呀!他们也幸而出生在三代之后,没有被夏禹、商汤、周文王、周武王、周公、孔子所贬斥。他们又不幸而没有出生在三代以前,没有受到夏禹、商汤、周文王、周武王、周公、孔子的教导。
五帝与三王,他们的名号虽然不同,但他们之所以成为圣人的原因是相同的。夏天穿葛衣,冬天穿皮衣,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这些事情虽然各不相同,但它们同样是人类的智慧。现在道家却说:“为什么不实行远古的无为而治呢?”这就好象怪人们在冬天穿皮衣:“为什么你不穿简便的葛衣呢”或者怪人们饿了要吃饭:“为什么不光喝水,岂不简单得多!”《礼记》说:“在古代,想要发扬他的光辉道德于天下的人,一定要先治理好他的国家;要治理好他的国家,一定要先整顿好他的家庭;要整顿好他的家庭,必须先进行自身的修养;要进行自我修养,必须先端正自己的思想;要端正自己的思想,必须先使自己具有诚意。”可见古人所谓正心和诚意,都是为了要有所作为。现在那些修心养性的人,却想抛开天下国家,灭绝天性,做儿子的不把他的父亲当作父亲,做臣子的不把他的君上当作君上,做百姓的不做他们该做的事。孔子作《春秋》,对于采用夷狄礼俗的诸侯,就把他们列入夷狄;对于采用中原礼俗的诸侯,就承认他们是中国人。《论语》说:“夷狄虽然有君主,还不如中国的没有君主。”《诗经》说:“夷狄应当攻击,荆舒应当惩罚。”现在,却尊崇夷礼之法,把它抬高到先王的政教之上,那么我们不是全都要沦为夷狄了?
我所谓先王的政教,是什么呢?就是博爱即称之为仁,合乎仁的行为即称为义。从仁义再向前进就是道。自身具有而不依赖外界的叫做德。讲仁义道德的书有《诗经》、《尚书》、《易经》和《春秋》。体现仁义道德的法式就是礼仪、音乐、刑法、政令。它们教育的人民是士、农、工、商,它们的伦理次序是君臣、父子、师友、宾主、兄弟、夫妇,它们的衣服是麻布丝绸,它们的居处是房屋,它们的食物是粮食、瓜果、蔬菜、鱼肉。它们作为理论是很容易明白的,它们作为教育是很容易推行的。所以,用它们来教育自己,就能和顺吉祥;用它们来对待别人,就能做到博爱公正;用它们来修养内心,就能平和而宁静;用它们来治理天下国家,就没有不适当的地方。因此,人活着就能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情谊,死了就是结束了自然的常态。祭天则天神降临,祭祖则祖先的灵魂来享用。有人问:“你这个道,是什么道呀?”我说:“这是我所说的道,不是刚才所说的道家和佛家的道。这个道是从尧传给舜,舜传给禹,禹传给汤,汤传给文王、武王、周公,文王、武王、周公传给孔子,孔子传给孟轲,孟轲死后,没有继承的人。只有荀卿和扬雄,从中选取过一些但选得不精,论述过一些但并不全面。从周公以上,继承的都是在上做君王的,所以儒道能够实行;从周公以下,继承的都是在下做臣子的,所以他们的学说能够流传。那么,怎么办才能使儒道获得实行呢?我以为:不堵塞佛老之道,儒道就不得流传;不禁止佛老之道,儒道就不能推行。必须把和尚、道士还俗为民,烧掉佛经道书,把佛寺、道观变成民房。阐明先王的儒道以教导人民,使鳏夫、寡妇、孤儿、老人、残废人、病人都能生活,这样做也就差不多了。
(黄素芬译注 施蛰存参定)
【注释】
〔1〕宜:合宜。《礼记·中庸》:“义者,宜也。”〔2〕之:往。〔3〕煦煦(xǔ许):和蔼的样子。这里指小恩小惠。〔4〕孑孑(jié洁):琐屑细小的样子。〔5〕黄老:汉初道家学派,把传说中的黄帝与老子共同尊为道家始祖。〔6〕杨:杨朱,战国时哲学家,主张“轻物重生”、“为我”。墨:墨翟,战国初年的思想家,主张“兼爱”、“薄葬”。《孟子·滕文公下》:“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7〕污 (wū污):xx,诋毁。〔8〕诞:荒诞。自小:自己轻视自己。〔9〕云尔:语助词,相当于“等等”。关于孔子曾向老子请教,《史记·老庄申韩列传》及《孔子家语·观周》都有记载。〔10〕四:指士、农、工、商四类。〔11〕六:指士、农、工、商,加上和尚、道士。〔12〕资:依靠。焉:代词,指做生意。〔13〕宫室:泛指房屋。〔14〕宣:宣泄。湮(yān烟)郁:郁闷。〔15〕强梗:强暴之徒。〔16〕符:古代一种凭证,以竹、木、玉、铜等制成,刻有文字,双方各执一半,合以验真伪。玺(xī西):玉制的印章。斗斛:量器。权衡:秤锤及秤杆。〔17〕以上几句语出《庄子·胠箧》。《老子》也说:“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18〕其:指佛家。〔19〕而:尔,你。下同。〔20〕“清净寂灭”:佛家以离开一切恶行烦扰为清净。《俱舍论》卷十六:“诸身语意三种妙行,名身语意三种清净,暂永远离一切恶行烦恼垢,故名为清净。”寂灭:梵语“湼盘”的意译。指本体寂静,离一切诸相(现实世界)。《无量寿经》:“超出世间,深乐寂灭。”〔21〕三代:指夏、商、周三朝。黜(chù处)贬斥。〔22〕其:指道家。〔23〕传(zhuàn撰):解释儒家经典的书称“传”。这里的引文出自《礼记·大学》。〔24〕天常:天性。〔25〕夷:中国古代汉族对其他民族的通称。〔26〕进:同化。〔27〕经:指儒家经典。二句出自《论语·八佾》。〔28〕引文见《诗经·鲁颂·閟宫》。戎狄:古代西北方的少数民族。膺:攻伐。荆舒:古代指东南方的少数民族。〔29〕几何:差不多。胥:沦落。〔30〕郊:郊祀,祭天。假:通“格”,到。〔31〕庙:祭祖。〔32〕文:周文王姬昌。武:周武王姬发。周公:姬旦。孟轲:战国时邹(今山东邹县)人。孔子再传弟子,被后来的儒家称为“亚圣”。〔33〕荀:荀子,名况,又称荀卿、孙卿。战国末年思想家、教育家。扬:扬雄(约前53——公元18),字子云,西汉末年文学家、思想家。〔34〕庐:这里作动词。其居:指佛寺、道观。〔35〕鳏(guān关):老而无妻。独:老而无子。〔36〕庶乎:差不多、大概。
篇7:《道山亭》原文及欣赏
闽,故隶周者也。至秦,开其地,列于中国,始并为闽中郡。自粤之太末,与吴之豫章,为其通路。
其路在闽者,陆出则阸于两山之间,山相属无间断,累数驿乃一得平地,小为县,大为州,然其四顾亦山也。其途或逆坂如缘絙,或垂崖如一发,或侧径钩出于不测之溪上:皆石芒峭发,择然后可投步。负戴者虽其土人,犹侧足然后能进。非其土人,罕不踬也。其溪行,则水皆自高泻下,石错出其间,如林立,如士骑满野,千里下上,不见首尾。水行其隙间,或衡缩蟉糅,或逆走旁射,其状若蚓结,若虫镂,其旋若轮,其激若矢。舟溯沿者,投便利,失毫分,辄破溺。虽其土长川居之人,非生而习水事者,不敢以舟揖自任也。其水陆之险如此。汉尝处其众江淮之间而虚其地,盖以其陿多阻,岂虚也哉?
福州治侯官,于闽为土中,所谓闽中也。其地于闽为最平以广,四出之山皆远,而长江(闽江)其南,大海在其东,其城之内外皆涂,旁有沟,沟通潮汐,舟载者昼夜属于门庭。麓多桀木,而匠多良能,人以屋室巨丽相矜,虽下贫必丰其居,而佛、老子之徒,其宫又特盛。城之中三山,西曰闽山,东曰九仙山,北曰粤王山,三山者鼎趾立。其附山,盖佛、老子之宫以数十百,其瑰诡殊绝之状,盖已尽人力。
光禄卿、直昭文馆程公为是州,得闽山嵚崟之际,为亭于其处,其山川之胜,城邑之大,宫室之荣,不下簟席而尽于四瞩。程公以谓在江海之上,为登览之观,可比于道家所谓蓬莱、方丈、瀛州之山,故名之曰“道山之亭”。闽以险且远,故仕者常惮往,程公能因其地之善,以寓其耳目之乐,非独忘其远且险,又将抗其思于埃壒之外,其志壮哉!
程公于是州以治行闻,既新其城,又新其学,而其余功又及于此。盖其岁满就更广州,拜谏议大夫,又拜给事中、集贤殿修撰,今为越州,字公辟,名师孟云。
《道山亭》翻译/译文
闽,原来隶属于周朝,到秦时,开辟了这方土地,列入中原,这才合并为闽中郡。从越国的太末县,和吴地的豫章郡,是(自中原通向)它的通道。这通道到了闽地,陆路就被阻塞在两山当中,而山相连没有间断,接连过了几个驿站才能见到一块平地,小的作为县,大的作为州,然而州、县(城)的四面望去也都是山。它的道路有的迎着山坡像攀援着粗绳登上,有的垂直挂在山崖上像一丝头发,有的小路蜿蜒在深不可测的溪流上,(路旁)都有石刃从峭壁上刺出,要看准了脚下的地方然后才可以举步。背着、顶着东西的人即使是本地人,也还要侧着脚然后才能够前进。不是那个地方的人很少不被绊倒的。走水路,水都是从高处奔流而下,岩石交错出于水中,如树木竖立,如兵马遍布野外,上下千里,见不到头尾。水流穿行在它的空隙间,有的曲折盘绕流淌,有的逆行侧射,它的形状像蚯蚓盘结,像虫形雕刻,旋涡像轮子,水流激射如箭。船逆行而上或顺流而下时,要善于利用水势,稍微有分毫差错,即刻船破溺水。即使是本地人,如不是一生下来就练习水上功夫,也不敢担任起行船的职责。闽地水陆两路的艰险就是这样。汉代曾经把这里的人民迁徙到江淮之间,而使这地方空着,大概因为这地方险狭多阻,难道这是虚言吗?
福州的州治所在侯官,对闽地来说是土地的中部,就是所说的闽中。它是闽地最平坦宽广的地方,离四面的山都很远,而闽江就在它的南边,大海就在它的东边。城内外都有路,路旁有小河,小河可以沟通大海,船载的人和货物昼夜都可以聚集在家门。山上多大树,工匠中有很多是手艺精湛的。人们竞相夸耀自己房屋的大并且华丽,即使是下等贫苦的人也一定要使自己的住宅宽敞。而佛教、道教之徒,他们的庙观又特别壮丽。城中有三座山,西边的叫闽山,东边的叫九仙山,北边的叫越王山,三座山鼎足而立。沿着山势,佛教、道教的庙现有数十上百处,它那宏伟奇异绝然不同的形状,也许已经用尽了人工之力。
光禄卿、直昭文馆程公主政福州,在福州的高耸处,建了一座亭子,这里的山水胜景,城池的宏大,宫室的繁荣,不用走离竹席就尽可观望四面景色。程公认为这里在江海之上,作登山四望的观看,可以和道家所说的蓬莱、方丈、赢州三座仙山并列,所以为它起名叫“道山之亭”。闽地由于道路险远,所以做官的常怕到此任职,程公能够依照这地方的长处筑亭,用来寄托他耳目的欢乐,不但忘掉了它路远而险峻,又将他的思想提高出于尘埃之外,他的志向多么壮阔啊!
程公在这个州府由于治理得好而闻名,既改造了城墙、又革新了学府,并且利用公事之余的时间又办到了建亭这件事。他一年以后就改任广州知府,随后又赴任诛议大夫,接着任给事中、集贤殿修撰,现在担任越州知府,他的字是公辟,名字叫师孟。
《道山亭》赏析/鉴赏
曾巩的散文在当时声名极著,在八大家中对后世的沾溉也最为深远。这不仅是因为他的文章温醇深雅、思想深邃,更主要的是他出入诸家,文章中包含了丰富的表现艺术,足以为后世所师法。这篇《道山亭记》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
《道山亭记》是元丰二年(1079),作者受程师孟之请,于明州所作的一篇名作,在当时传诵甚广,道山亭亦因此文而传名千古,至今犹存。道山亭在福州城内乌石山天车台左,熙宁元年(1068)郡守程师孟所建,登亭远眺,海门景色,尽纳眼中;鸟瞰墟市,万家楼阁,尽悉入足下。其状可比道家蓬莱三岛,故改山名为道山并以名亭。十年后,又倩曾巩作记。
这篇文章,曾巩以壮阔浩瀚的思潮,雄伟奇崛的文笔,描写了福建的山川形势,水陆交通以及风土民情,然后点出道山亭的景状及其寓意,如画龙之点睛,独传其神。
文章的描写一改曾氏平常平正雍和的风格,奇崛纵肆,巉刻多变,极似昌黎的古风。如其首段“其途或逆坂如缘绠,或垂崖如一发”一节,前状山行之奇,后摹水行之险。巧妙地运用了移步换景的'手法,险状迭出,炫人眼目。又从高处俯视,一展全貌。文章短句纷陈,用字尖新巉刻,视觉感受非常强烈。清人林纾以其亲历其地,赞扬这段文字能“穷形尽相,毫发不谬”,诚为的评。道山亭本以道家蓬莱三山而命名,本身实难落笔,而这段景物描写,却使全文“于无出色处求出色”,又能和文章立意相彰,洵为作手。由上面的分析我们还可以明显感受到,这种效果地取得除了取决于作者高超的描写手段,更主要得益于作者精巧的艺术构思和独特的表现手法。
本文的艺术构思和表现手法的处理是融为一体的,我们可以将他概括为“寓主于客”,也就是寓主意于客位。这里的主客关系,涵义比较宽广,它实际上包含了寓大于小、寓正于奇的意思在内。易言之,也就是文章看似避重就轻,淡化主要意图的直接表达,把主意蕴含到其他内容的描述中。刘熙载在《艺概·文概》中说:“太史公寓主意于客位,允称微妙。”文章取法于太史公的曾巩对于这种手法运用得就更为娴熟了。我们可以就本文作一些具体的分析。
《道山亭记》极状闽郡“水陆之险如此”,陆行四顾皆山,道路峭狭曲折,“虽其土人,犹侧足然后能进,非其土人罕不踬”,水行则“舟溯沿者,投便利,失毫分,辄破溺”。文章开头具体详尽地描绘闽地的险且远,“或逆坂如缘绠,或垂崖如一发”,“千里下上,不见首尾”,极为具体,读之使人惊心动魄。次段又极言福州人力的瑰诡殊绝,但这些都不是不是此篇的主意。后面叙写福州郡守程思孟处于偏僻险远、一般做官的皆视为畏途的闽地而能“因其地之美,以寓其耳目之乐”,且为亭曰道山,以表示他“抗其思于埃壒之外”。亭名道山,是说登临之胜,可比于道家所说的蓬莱三山。因其亭而“其山水之胜,城邑之大,宫室之荣,不下簟席而尽于四瞩”。这一段短短百余字,才是这篇文章的主意。由此可见这篇文章用了寓主意于客位的手法,写闽地山水之险不是主意,写程思孟不畏其地险远,而能安于其居,抗思尘外,这样好整以暇,才能做出政绩来,才是全文的主心骨。而这一层却没有明说,而是化了大量篇幅在客位上铺张渲染,将背后的含义蕴于其中,这就是这篇文章艺术构思和表现手法运用的寓主意于客位的方法。
联系苏辙的《黄州快哉亭记》来看,他们在细摹景状、寓志于物的表现手法上有着极大的相似之处。但仔细比较,就不难发现:《黄》写景状物和议论的比重基本均衡,基本上属于传统的写法;《道》采用寓主于客的手法,重在客位上的铺张渲染,而把议论的主意寓于客位,通过对比,凸现出主旨。
本文运用了寓主于客的表现手法,突破了传统论说文的写作范式,文章显得新颖别致,因而具有很高得艺术性。
《道山亭记》主题严肃。百年后刘克庄叹曰:绝顶烟开霁色新,万家台榭密如鳞。城中楚楚银袍子,来读曾碑有几人。此前,梁克家在他纂成的《三山志》里记载道山亭是“程大卿师孟作.前际海门,回览城市,宜比道家蓬莱山。元丰二年曾巩记、林希书”。
曾碑存世约3,到元亡前4年张闾还“登道山读曾文定公记”,是后来某年亭圮碑没。终明之世,山上新添石刻未提道山亭。证明明初这一遗迹不在了。亭子后重建,隔又二百年,亭记碑却没找到。万历初,胡定复作道山亭,诸士侧竖感知碑,并无修复曾碑记载。刻有一篇好文章的碑竟如此泯灭。
如今在乌山所立《道山亭记》石碑是二十世纪90年代福州市政府请当代福州名书法家书刻的。近年,福州市政府陆续整修乌山景区,使之成为福州市旅游休闲的美丽景点。
作者曾巩简介
曾巩(1019年—1083年),字子固,汉族,建昌南丰(今属江西)人,后居临川,北宋政治家、散文家。
曾巩出身儒学世家,祖父曾致尧、父亲曾易占皆为北宋名臣。曾巩天资聪慧,记忆力超群,幼时读诗书,脱口能吟诵,年十二即能为文。嘉祐二年(1057年),进士及第,任太平州司法参军,以明习律令,量刑适当而闻名。熙宁二年(1069),任《宋英宗实录》检讨,不久被外放越州通判。熙宁五年后,历任齐州、襄州、洪州、福州、明州、亳州、沧州等知州。元丰四年(1081),以史学才能被委任史官修撰,管勾编修院,判太常寺兼礼仪事。元丰五年(1082),卒于江宁府(今江苏南京),追谥为“文定”。
曾巩为政廉洁奉公,勤于政事,关心民生疾苦,与曾肇、曾布、曾纡、曾纮、曾协、曾敦并称“南丰七曾”。曾巩文学成就突出,其文“古雅、平正、冲和”,位列唐宋八大家,世称“南丰先生”。
篇8:亭的散文
亭的散文
淡淡的月光很静,轻轻的微风很静,夜色被夕阳吻过,留下了红红的唇印,清灵的水,婆娑的影,无声开放的花在雨中沉淀,静默着叶的颜色,朦胧的角落里,是亭的影,是亭的样,风这就样来过,风走了你淡淡的思绪,雨就这样落下,浸染了你优美的文笔。
蒙蒙的烟雨,你的影子剪下了清浅的岁月,在水中拨开涟漪,你的笑容摇晃在云里,亭的记忆,随着慢慢洒满的灯光淡在了墨里,融入了诗集;记忆的亭,是浅浅的一湾清水,在雨中点缀着空的烟,安静的你,遇见风,是亭的期许,遇见月,是亭的约定,遇见你,是亭的运气。独孤的亭,在林中独而静寂,别样的美丽总在月出时惊动了夜莺,缭绕在亭的婉转,是鸟鸣,是林声。
安静的亭,沉默的亭,想着深沉的夜色致意,推开薄薄的窗棂,我不能因此而错过向我走来的亭中曲,纸上搁浅的文字,在亭里继续,梦中停顿的瞬间,在亭里逝去,亭的声音,亭的姿影,是我梦求的追逐,是你凝固的时间,亭中的人来去,不留下一点背影,亭中的茶渐凉,终究还是散了韵意。
林中的小屋渐渐青葱,被亭的影遮住了缥缈的思绪,月光不慌不忙爬上了亭,躺在石桌上看星星,尘蒙的亭,模糊的亭,多少时光遗忘了你?多少行人忽略了你?你的笑,还是如春的暖,你的影,还是如夜深邃。一瓣落花悄悄地踏进了你的心,落在亭里的余香,醉了亭,迷了亭,枕了亭,你优雅地一望,在梦中远去,带走了亭的.岁月。
悠闲的亭里一杯茶,安静的亭里一首歌,日子在亭里变得简单,你的笑容,你的话语,都刻在了亭的影子里,岁月在亭里与我笑谈,看看花,看看云,亭外的风景还是你的模样,淡了,忘了,醇了,我可爱的亭,你的眼睛留下了我的回忆,眨着时光的步伐,你的一生在睁眼间伫立,我的结局在闭眼间回忆,亭啊亭,你的角落堆积着我的岁月,你的心里住着一个我,剪一段流水落花,看一处风轻云淡,日子啊日子,你就在亭里一天天落去,写在了亭的故事里,回味着……
岁月的亭,唱着你的歌曲,时光带不走亭的时光,而我站在时光的亭里,不言也不
篇9:状元亭散文
状元亭散文
早年,楠溪江边,蛇山脚下,住着一个张秀才。一年秋里,他带着书僮上京去应考。
那日,走到一个山嘴岔路,张秀才勿晓得朝哪个方向走,就叫书僮去村里问路,自己在溪边路亭里等候。这时节,他看见路亭梁上倒挂着一只团鱼,头一伸一缩地挣扎着。他一时好奇,伸手捏牢穿在团鱼甲缘上的草藤,拿下团鱼,哪哓得一松手,那团鱼逃到溪里勿见了。
书僮去村里问路转来了。秀才将刚才团鱼的事情告诉了书僮,书僮说:“这是山里种田人捉来挂在梁上的,等做完农话要带回家杀了吃,他们若晓得是你把它弄逃走,一定会要你赔。”秀才听了,慌里慌张打开书箱,拿出一尾准备在路上当肴配的黄鱼鲞,挂在原来那根梁上,当作赔偿。随即催书僮担起行李赶快上路,免得人来了纠缠个勿歇。
黄昏边,山里人歇活回家,走到路亭里,见梁上团鱼换成黄鱼鲞,觉得奇怪,就把鱼鲞带回屋里去。邻居都晓得了,那些信神的人就讲,这尾鱼鲞一定是神化起来的,动勿得,要马上送转去。得罪神明,会招来祸水的!只恁一讲,这尾黄鱼鲞又被送回路亭挂起来。
第二日,这尾黄鱼鲞不晓得哪里去了,村里更加沸反盈天。有人讲:“我早就料到有缘故,还好送得快,免去许多麻烦!”事情果真是这样吗?当然不是。那日夜里,挂鱼鲞的`稻草绳凑巧被老鼠咬断。掉下来被野狗吃了。
神变鱼鲞的消息一传开,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神,不多久,远近的人都晓得了,嗬,来这路亭烧香许愿的人多哩!早先的荒山冷岙一下儿热闹起来。几个财主牵头募来一大笔钱,拆去路亭,造起一座“鱼鲞神庙”,大殿正中塑了一尊鱼头人身,全身描金的鱼鲞爷神像。
再讲张秀才上京应试,得中头名状元。三年后,他回永嘉探望爹娘,路经那山口时,看勿到当年供人躲雨歇脚的路亭,只见一座新造的殿,匾额题着“鱼鲞神庙”四个大字。他奇怪了,一问,才晓得该庙兴建的缘由。状元哈哈大笑起来,就把三年前团鱼怎么逃和挂鱼鲞的经过向大家讲了。这些话是状元嘴里讲出来的,还有谁勿相信!从此再也无人来烧香点烛了。山里人索性把这座神庙重新改成路亭,取名“状元亭”。
篇10:抽屉原题12道练习题
抽屉原题12道练习题
1、有400个小朋友参加夏令营,问:这些小朋友中至少有多少人不单独过生日。
2、在一副扑克牌中,最少要拿出多少张,才能保证在拿出的牌中四种花色都有?
3、在一个口袋中有10个黑球,6个白球,4个红球,问:至少从中取出多少个球,才能保证其中一定有白球?
4、口袋中有三种颜色的筷子各10根,问:
(1)、至少要取多少根才能保证三种颜色都取到?
(2)至少要取多少根才能保证有2双不同颜色的筷子?
(3)至少要取多少根才能保证有2双相同颜色的筷子?
5、袋子里红、白、蓝、黑四种颜色的单色球,从代中任意取出若干个球,问:至少要取出多少个球,才能保证有3个球是同一种颜色的?
6、一只鱼缸里有很多条鱼,共有五个品种,问:至少捞出多少鱼,才能保证有5条相同品种的鱼?
7、某小学五年级的学生身高(按整厘米算),最矮的是138厘米,最高的是160厘米,至少要选出多少人才能保证有5个学生的身高是相同的?
8、一把钥匙只能打开一把锁,现有10把钥匙和其中的10把锁,最多要试验多少次才能使全部的钥匙和锁相配?
9、一把钥匙只能打开一把锁,现有10把锁和其中的'8把钥匙,最多要试验多少次才能使这8把钥匙都配上锁?
10、将100个苹果分给10个小朋友,每个小朋友分得的苹果数互不相同,分得苹果数最少的小朋友至少得到多少个苹果?
11、将400本书随意分奥数给若干个小朋友,但每人不得超过11本,问:至少有多少同学得到的书的本数相同?
12、一次数学竞赛,有75人参加,满分为20分,参赛者的得分都是自然数,75人的总分是980分,问:至少有几人的得分相同?
篇11:韩愈原道原文及译文赏析
韩愈原道原文及译文赏析
原道
韩愈
传曰:“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然则,古之所谓正心而诚意者,将以有为也。今也欲治其心,而外天下国家,灭其天常;子焉而不父其父,臣焉而不君其君,民焉而不事其事。孔子之作《春秋》也,诸侯用夷礼夷之,进于中国则中国之。经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诗》曰:“戎狄是膺,荆舒是惩。”今也举夷狄之法而加之先王之教之上,几何其不胥而为夷也!夫所谓先王之教者何也?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己、无待于外之谓德。其文《诗》《书》《易》《春秋》,其法礼、乐、刑、政,其民士、农、工、贾,其位君臣、父子、师友、宾主,昆弟、夫妇,其服丝麻,其居宫室,其食粟米、果蔬、鱼肉。其为道易明,而其为教易行也。是故以之为己,则顺而祥;以之为人,则爱而公;以之为心,则和而平;以之为天下国家,无所处而不当。是故生则得其情,死则尽其常。曰:“斯道也,何道也?”曰:斯吾所谓道也,非向所谓老与佛之道也。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传焉。荀与扬也,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详。由周公而上,上而为君,故其事行;由周公而下,下而为臣,故其说长。然则如之何而可也?曰:不塞不流,不止不行,人其人,火其书,庐其居;明先王之道以道之。鳏寡孤独废疾者有养也。其亦庶乎其可也。
(节选韩愈《原道》,有删节)
6. 对下列加点词的解释,不正确的一项是(3分)
A.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明:发扬光大
B. 今也欲治其心,而外天下国家外:抛开
C. 今也举夷狄之法而加之先王之教之上举:举荐
D. 由周公而下,下而为臣,故其说长长:流传
7. 下列句中加点“其”字的用法与其他三项不同的一项是(3分)
A. 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
B. 几何其不胥而为夷也
C. 其亦庶乎其可也
D. 圣人之所以为圣,愚人之所以为愚,其皆出于此乎
8. 把文中画线的句子翻译成现代汉语。(9分)
(1)然则,古之所谓正心而诚意者,将以有为也。
(2)诸侯用夷礼则夷之,进于中国则中国之。
(3)是故以之为己,则顺而祥。
9. 韩愈在结尾一段提出了推行儒道的主张,请用自己的话分条概括。(4分)
参考答案
6. C (举:推崇)(3分)
7. A (A项“其”代词,其他三项的“其”是语气词,表示推测)(3分)
8. (1)既然这样那么,故人所谓端正自己的思想和具有诚意,都是为了将来有所作为。(句意1分,“正心而诚意”1分,“将以有为”1分)
(2)中原地区的诸侯采用蛮夷礼节的,就把他们当做蛮夷看待,蛮夷进入中原地区采用华夏民族之礼的,就把他们视为华夏民族。(句意1分,“夷之”1分,“中国之”1分)
(3)因此,用先王之道来教育自己或者修养自身,就能顺利而吉祥。(句意1分,“以之为己”1分,“顺而祥”1分)
9. 堵塞佛教流传的渠道、用先王之道教导百姓。(一点2分,两点4分)
参考译文:
《礼记》说:“在古代,想要发扬光大圣明的品德于天下的人,一定要先治理好他的国家;要治理好他的国家,一定要先整治好他的家庭;要整治好他的家庭,必须先加强自身的品德修养;要加强自我品德修养,必须先端正自己的思想;要端正自己的思想,必须先使自己具有诚意。”这样,那么(可见)古人所谓端正思想和具有诚意,都是为了要有所作为。现在那些修心养性的人,却想抛开天下国家,这就是要灭绝人的本性中本来的东西,(这些和尚、道士)可是他们不把他们的父亲当作父亲,(他们也都是臣子)可是他们不把他们的君当作君,(他们都是民)可是他们不做百姓该做的事。孔子作《春秋》,中原地区的诸侯采用蛮夷礼节,就把他们当作蛮夷看待;蛮夷进入中原地区而采用华夏民族之礼的,就把他们当作华夏民族看待。《论语》说:“夷狄虽然有君主,还不如中原没有君主。”《诗经》说:“夷狄应当攻击,荆舒应当惩罚。”现在,却推崇夷礼之法,把野蛮人的道理加到中国先王的道理之上,这差不多(让中国人)都沦为野蛮人的'地步了吧!
所谓先王之教,是什么呢?就是博爱即称之为仁,合乎仁的行为即称为义。按照仁义的原则去做就是道。内心具备仁义的本性、不需要外力的支持和帮助叫做德。教化人民的教材是《诗经》、《尚书》、《易经》和《春秋》。体现仁义道德的法式(进行社会控制的工具)是礼仪、音乐、刑法、政令。社会阶层应该是士、农、工、商构成,社会关系伦理次序是君臣、父子、师友、宾主、兄弟、夫妇,人民衣服是麻布丝绸,人民的居处是房屋,人民的食物是粮食、瓜果、蔬菜、鱼肉。它们作为理论是很容易明白的,它们作为教育是很容易推行的。所以,用它们来教育自己,就能和顺吉祥;用它们来对待别人,就能做到博爱公正;用它们来修养内心,就能平和而宁静;用它们来治理天下国家,就没有不适当的地方。因此,活着为人处事合乎情理,死了也顺应自然。有人问:“你这个道,是什么道呀?”我说:这是我所说的道,不是刚才所说的道家和佛家的道。这个道是从尧传给舜,舜传给禹,禹传给汤,汤传给文王、武王、周公,文王、武王、周公传给孔子,孔子传给孟轲,孟轲死后,没有继承的人。只有荀卿和扬雄,对儒家学说认识、选择的不精当,对儒家学说论述过于简略还欠详细。从周公以上,继承的都是在上做君王的,所以儒道在具体事务中能够得到推行;从周公以下,继承的都是在下做臣子的,所以他们的学说能够流传。
那么,现在怎么办才能使儒道获得实行呢?我以为:不堵塞佛老之道,儒道就不得流传;不禁止佛老之道,儒道就不能推行,必须把和尚、道士还俗为民,烧掉佛经道书,把佛寺、道观变成民房。弘扬先王之儒道来教育人民,使鳏夫、寡妇、孤儿、老人、残废人、病人都能够生活,这样做大概也就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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