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母亲的美文欣赏:傻娘
“东宫娘娘烙大饼”通过精心收集,向本站投稿了6篇有关母亲的美文欣赏:傻娘,以下是小编收集整理后的有关母亲的美文欣赏:傻娘,欢迎阅读与借鉴。
篇1:有关母亲的美文欣赏:傻娘
娘每周都坐公交车来我家住一天,帮我打扫打扫卫生,看看孩子。
那天进了门还没换鞋就嚷开了:“我告诉你们,你们都找了个好女婿,都别不知足……”我想娘肯定又受啥“刺激”了,一进门就教育我。果然,她气愤地讲起她邻居家孩子还不大,爸爸把妈妈打成重伤,好几个月了还在医院躺着,到如今是死是活不知道,爸爸被警察抓走了……她一边唏嘘,一边例数着她这三个女婿的好!我跟她开玩笑说:“噢,你的要求可真低,不打死你闺女就是好女婿!”一进厨房,她又高声叫道:“你要把人家累死?人家一顿顿饭做着,你连饭碗也不刷?”我赶紧解释:“我还没来得及刷,不是要等他回来刷的!”后来一想不对,这口气怎么像……就反问她:“到底谁是你亲生的?”她就笑了。
每每我们跟老公闹了点别扭,她在背后数落的总是我们的不是,有时候我气急了就嚷:“你知道什么?!”
她就是这么傻,不知道护着自己的孩子。
她做饭不好吃,打扫卫生又不彻底,看孩子看着看着就去忙别的事情去了,孩子经常磕着碰着……我们从不指望她能帮我们什么。但是女婿们从不抱怨她,而且都对她恭敬有加,这可能与她从来不护短有关。
小时候她对我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吃亏就是赚便宜”,是因为她明白这句话的真谛才一直践行着这句箴言吗?
那时候家里穷,父亲家的穷亲戚又特别多,他们赶集、路过、办事,有时候没事瞎聊天都要上我家。娘便悄悄上门市部买点肉,买瓶酒,再炒上几个小菜留人家吃完饭再走。我们在家的时候,上门市部买东西的活基本都是我们干。有时候家里没钱,她就会让我们先记着帐,过几天有了钱马上还……
家里有一丁点好吃的,娘就让我们跑腿把爷爷奶奶叫来,做给大家一起吃。 其实好东西我们大多都让给了爷爷奶奶,有时候爹还会拦着我们不让我们去叫,他好像比娘自私了点儿。
多年后我们才体会到娘的“吃亏就是赚便宜”的“有效性”。
那年哥姐同时考上大学,我考上了师范,妹妹也亟待初中毕业,娘被我们的学费愁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踌躇着去了村里几家能数得着的有几百块钱又能好意思开口的,只要她开个口,就没有空手回来的。更感人至深的是有些邻居、亲戚们听说我们的情况都自动把钱送上门来。
爹和娘最大的收益就是在村里村外的人缘和名声好,好几家上赶着要把自己的孩子给他们当干儿子。父亲在乡镇水利站干过几年,就收了那里的站长的儿子为干儿子,每年过年过节爹娘过生日,干儿子们就全家齐动员来到我家,烟酒糖茶令我们眼花缭乱,我们小孩子最盼着他们来。直到现在他们的干儿子每年过年还都领着媳妇孩子去给娘拜年。而我们穷人家所付出给他们的真的是微乎其微,课这并不影响相互的来往。另一个干儿子是我姨家表弟,博士生,大学教授,还有一个干闺女是我舅家表妹,都是自家亲戚。前几年娘回老家遇到在村里一直任村主任的安某的老婆,她抱怨似的说:“我儿子大学毕业后留在了青岛,没给你当干儿子这不也闯得不错嘛!当年给你当干儿子你们还不收!”娘赶紧解释:“当时我已经有好几个了,觉得你们家家庭条件那么好,应该找个更好的干爹干娘!”
娘每次回老家住几天,几乎每顿饭都是在左邻右舍家吃的,一顿接着一顿很少着家。
那天去表姨家,表姨留我们吃饭。于是表妹就做起饭来,表姨喜欢缝纫,边在缝纫机上忙活边和我聊天。表妹去年刚考入教师编,选择在六中教学兼班主任。因为表姨和姨夫都是齐鲁石化的中层干部,很有优越感的表妹,那么有傲气的女孩,我以为她应该是啥活都不会干的千金小姐,谁知她自理能力特强。我说:“姨,很多爸妈都舍不得让自己孩子会干太多的家务活,怕以后结了婚干太多的活吃亏,你怎么什么都让她学会了?”表姨意味深长地说:“人啊,不能太自私……”
这句话好长时间一直萦绕在我耳边,这让我想起另一位对教育自己孩子小有成绩的妈妈说的话:“孩子已经会做点基本的饭食了,学会这些并不是想让他结婚以后承担起所有家务,而是想让他即使自己生活的时候也能照顾自己!”我以为那铿锵有力的话语已经是妈妈教育孩子最高的境界,可如今表姨的话却经常在我耳边回响……
我知道当我安身立命在这座不大不小的县城,也远离了那些淳朴的人,掩藏起那些良善,也渐渐在滚摸打爬中学会了点“防身术”,最基本的一点就是别让自己吃亏,吃亏不仅没人记得你的好,还会笑你的傻!
每个人的成长都需要那么多那么多的温暖,虽然我们必须做自己的小太阳不断温暖自己,但我们又那么渴望来自别人的温暖。有时候我们怕付出的温暖多一些,自己的温暖就少一些,于是每个人都披好自己的盔甲,吝啬着自己的付出,偶尔来自别人的温暖还要虚伪地说着谢谢,其实心里怀疑着这温暖背后的可信度。
或许年龄大了,越来越喜欢独处,喜欢静心思考一些事情,回顾一下自己走过的路。尤其是当自己心里别扭了,或者说是有病了,不再像以前那样麻木不仁,而是刨根问底追溯原因,或读书,或写日记,心便慢慢舒展,在人际关系方面我也惊讶地发现:真诚对人,与人良善,就会赢得真诚回报。即使没有,心安,便是心底最美的温暖之花!
公众号:西海岸杏坛文苑
篇2:谢谢您,娘美文欣赏
谢谢您,娘美文欣赏
刚刚拿起筷子准备吃晚饭,手机响了。
妻子问:“是谁?”
我说:“是娘。”
妻子又问:“啥事?”
我说:“叫我们过去吃饭。”
妻子说:“去吃饭?怎么不早说?我们这都做好了。”
我说:“这个怪我,我忘了对你说了……这事,上午的时候娘就对我说好了——晚饭到他们那里去吃。”
妻子一笑:“有好吃的?”
还真有好吃的。娘上午在农贸市场买了几斤羊肉,煮好了,准备晚上烧羊肉汤。
娘上午就给我打过招呼了,要我和妻子晚上过去喝去。可是,我偏偏忘了告诉妻子了。
妻子比我下班早,我回到家,妻子已经将晚饭做好了。
妻子抱怨我,娘也在电话里抱怨我:“半下午我就烧好等着了,知道你们过来,我烧了满满一大锅,你看,这……”
让娘“久等”了。我赶紧向娘道歉,并且安慰娘说:“给我留着,明天早上我去喝。”
父母亲都已经八十多岁了,每天早上起床都不太早。我知道这个情况,不想过早打搅他们,所以第二天我先到单位去上班,快到九点的时候我向同事交代了一声,这才赶到娘那里去。
娘看见我,问:“咋回事?起晚了?上班迟到不?”
我说:“没起晚,我先去上班了,刚从单位赶回来吃饭……您今天起那么早?”
爹也起来了,爹说:“昨天你说过来吃早饭,怕晚了你上班,你娘起来两个小时了,等你呢……”
唉,又让娘“久等”了。
娘却在做着自我“检讨”:“昨晚忘了对你说让你早些过来了……本来倒想着说呢,到跟前儿又忘了,你看我这记性。”
娘很快热好了饭,给我往碗里面盛,我赶过去端碗,娘说:“你坐那儿等着,碗热,我来,我来……”
我说什么也不能让八十多岁的娘再给我端饭碗啊!
娘和爹都不吃饭,只看着我吃,娘说:“你吃吧,回来我们烧稀饭吃……她呢?啥时候过来?”
娘问的是我的妻子,我说:“她上班忙,肯定不过来吃了。”
一气儿喝了两大碗羊肉汤,吃了娘专门给我烙的`两张大饼,我打嗝了,额上也沁出汗来。
我去刷碗,娘坚决不让:“你赶紧上班去吧,不要耽误了公家的事。”
我说:“没什么当紧的事,趁这机会我正想歇歇呢。”
娘说:“那怎么行!都像你,上班躲一边歇着去了,工作谁干!快走,快走。”
爹也督促我:“你就快点走吧,刷这一个碗,还能累着?”
我只好向爹娘告辞,临出房门,看见正在拾掇碗筷的白发苍苍的娘,我的眼睛潮了起来,一句从来没有说过的话冲口而出:“谢谢您,娘!”
娘停顿了一下,问:“你说啥?”
八十多岁的娘耳朵已经不太聪敏,她没听清楚我的话。不过,耳朵同样不敏的爹却听清楚了,他对娘喊:“你儿子谢谢你!”
娘听清楚了,淡然一笑:“用得着跟娘客气?”
娘笑话我向她客气了,不过,我心里清楚这声“谢谢”不仅仅是客气,应该还有内疚和感恩的元素在里面。
但是,娘显然不太适应儿子口里说出的“谢谢”,娘认为儿子用不着对娘说这两个字。
我心里不禁一凛:做娘的为什么对儿子的“谢谢”不感冒?是因为做儿子的已经说的太多听厌了?不是,是因为做儿子的说的实在太少听起来太陌生!我觉察的到,娘刚才听到我说的“谢谢”时那淡然一笑后面有几多欣慰,几多幸福,几多满足——“谢谢”这两个字,娘不是不需要,是轻易听不到!
真心希望天下所有做儿子的向自己的娘多道几声“谢谢”——娘是这个世界上最最体贴你的那个人,也是最最值得你称谢的那个人。
篇3: 傻儿美文欣赏
傻儿美文欣赏
红枫湖边坐落着许多户人家,依此地理位置而繁衍生息。夕阳磅山而洒,镇上红枫四季如火,在夕阳的渲染下,天地似烧起熊熊烈火,于此格格不入的是,湖边一靠在一棵红枫树边的男子,他蓬乱邋遢不堪的衣着在这红枫镇的美景图中很是突兀。
镇上人忘却了他姓氏,便唤他傻儿,说此人总爱疯言疯语,神志不清。在众人数落声讨中,镇上一醉醉醺醺的老翁却看见,在傻儿那沾满污垢青丝遮掩后却镶嵌着一双格外分明的明眸。只是不知为何那清澈的眼睛里环绕着悲悯,还有几分嘲笑。
夜间老翁手提几坛酒寻来,几番言语与傻儿交谈,二人言语似卷起一场硝烟,只是无人可见。终是傻儿摆下阵,傻儿款款而道,只是多年未与人交谈,声音有些暗沉得可怕。可老翁何以在意这些,涑耳恭听傻儿言。
老翁讪讪问曰:“阁下并非是镇民嘴中所谓‘傻儿’,不知历经何事阁下要如此装扮自己,任他人恶言相待?”
傻儿说,世间总太多庸俗事,世人纷纷效仿,不想竟遗忘初心。追名逐利,无所不用其极,却忘了最初只是为了护本心欲护之人;追逐情爱,下三滥手段都使出,却忘了本心只是为了那人。
游厉四方,看遍人间百态。人心经不得考验,哪有人长情。左右不过看热闹不嫌事大,瞧见他人遇难,不求如何相助,却不想他们要过几句嘴瘾,无非趋炎附势加落井下石。过瘾后未曾自省错误,反要去对他人指指点点。何时不是在利益不冲突情况下才是朋友。
说罢,傻儿举坛敬老翁,便饮下好几大口,好不爽快。老翁看着眼前这比任何人看得都透彻的人,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再看看怀中酒坛,忽觉此酒饮下灼烧人心,着实疼痛。
傻儿解渴后,又频频道来。倒不是所有人都如此,只是道念封锁,不像寺中禅师那般透彻。俗人且俗人,无非七情六欲,逃不开情爱附生的宿命。世人道:月老牵线红尘翩翩,孟婆煮汤断肠琰琰。在阎王殿薄上时间被阎王笔一勾勒,黑白无常使者前来领路,有的人不放下此生羁绊,在白骨艾艾中企图挣扎,悔不该此生过得如此肤浅。可却不想,就算重来一世,骨子里若是不去那污浊的念想,又和上一世有何区别。
他们太过于仿效,爱得那月老庙里的'姻缘树,戴得那艳艳桃花,却不肯放下执念,不接受开在冥界是彼岸花,饮不得孟婆奈何桥上的高汤。
活得潇洒些不好?命运尽头,此生所有恩怨情仇都将一聚,饮下孟婆汤,前世所有都刹那间烟消云散。带不走此生钱财,卷不走此生名利,牵不走此生寄居的躯体。这些不过被黄土隔离,唯有那不灭魂魄才是存于六界的凭借。
“所以啊,老哥。何必在意他人嘴瘾边的几句俗话。他们活在自己画地为牢的世界里,唯有嗤笑他人的悲处才可痛快,着实为可怜人。而吾等难不成要剥夺他们这活下去的唯一恶趣?”傻儿又露出前边老翁瞧见的悲悯神色,举起身旁酒坛一饮而下。
身旁老翁看着月色照在面前此人身上,忽觉今夜明月格外皎洁。傻儿身上邋遢的装饰无一不被照出,看似邋遢,仔细一嗅却不曾有令人难以接受的酸臭,反倒有几丝青竹味幽幽在空气中涌动。
忽二人视线相撞,凝眸几息,故而又对夜空大声肆笑……
许久以后,老翁想起那夜月下对饮,才发现,他们凝眸几息,那是不被岁月蹉跎的洒脱啊……
傻儿不傻!
篇4:傻娘散文
傻娘散文
我是一直不愿相信像母亲这般聪明的人竟然也会变傻的,并且还不是一般地傻了。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是那么的心灵手巧,那么的聪慧能干,那么的记忆超群,她可以将在街上偶尔看见的绣花样儿鞋帽样儿衣服样儿牢牢记着然后回家一一克隆;她可以一个通宵做好我们过年的新衣新裤并套好放在每个人的枕头旁边;她可以在月子里戴上斗笠出去干活;她可以在又做裁缝又干农活的同时还养一大群猪。母亲没上过学,不识字,只认得的自己的名儿,也能写――应该说是“画”自己的名字,她不懂笔划顺序,只知道按着字的样儿用毛笔把字画出来,即使如此,母亲画到“捺”时却是尽力将笔划稳稳拖成大刀模样。母亲说,你舅舅说了,这个要写成大刀片才好看。不识字的母亲自然也不会记账,好记性的她也不屑记账,所有与财务有关无关的东西,全凭一个脑子硬记。母亲做裁缝时,因手艺好,工钱便宜还能欠账,附近几个寨子的人都喜欢拿来布料请母亲裁剪加工。那时的布料不像现在花色多,有很多块颜色尺寸质地一模一样的布,母亲都能够分得清那块布是哪个寨子的谁做什么的,尺寸大小长短款式一概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从不混淆。
我十分地佩服和羡慕母亲的好记性,然而,如此好记性的母亲现在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个反差极端的变故源于深秋,母亲的突发性脑溢血,母亲昏迷了十来天,医生从死神手里把母亲的命抢了回来,却没能把母亲的心智给抢回来。捡了一条命的母亲把所有的记忆失落在了一个未知的空间,把我们连同她的过往一起丢得干干净净。
失忆后的母亲是茫然和孤独的,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在什么地方,围在她身边的是些什么人,她对周围的一切有着一种本能的防范。母亲对家里人总是保持着有距离的礼貌,用她那已经不灵活的.舌头说着一些语无伦次的客气话。有时说着说着会突然地停住,眼光兀地投向别处,那神情,仿佛根本未吐过一字,仿佛一直就她一个人坐在那儿。
起初父亲是不甘母亲就此下去的,相濡以沫了几十年,耳朵已听惯了母亲的唠叨甚或责骂,如今母亲突然变得客客气气沉默少言,心里不由地万般失落。父亲平时爱喝点小酒,常常不按母亲的规定把握酒量,每次喝多了嗓门就徒然地增高,出门进屋把个木门碰得哐当作响,母亲最恨父亲这点,数落起来就没个完。父亲厌烦母亲老这样里嗦,常常回敬她:“不晓得你这个嘴巴哪天才得消停!”父亲那时是想不到的,当母亲的嘴巴真的消停了,他却又满身心的不自在了。
当过教师的父亲便想着给母亲重新启蒙,一遍遍不厌其烦地问母亲:
“我是哪个?”
“我是哪个?我就是哪个嘛!”
“问你,我,是哪个?”
“你是哪个?我咋晓得你是哪个呢!”
认人不行,又改认钱――
“这是什么呀?讲对了就给你买好吃的。”
“这是钱嘛!哪个不晓得呀!”
“嗯,对了!看看这是多少啊?”
“多少就是多少嘛!你管我是多少啊!多少!多少!多少!多少……”
母亲忿忿而不耐烦地重复着最后几个字,每一次的启蒙课都是在母亲喋喋地重复中不了了之。
“傻了,你是真的傻了。”父亲苦笑。
母亲傻了,不认识她的老伴,不认识她的孩子,不认识她的兄弟,寨子里平时要好的一帮老姐妹也一个不认识。周围的一切对母亲来说是全新和陌生的,母亲就如一个刚刚降生的婴儿,不仅对这个世界极其地无知,连起码的生活都要人料理,甚至大小便也不懂得叫唤。母亲唯一能做的,就是会自己吃饭,而且胃口极好。傻了的母亲变得十分的小气,谁要说了她的不是,她便厉眼横眉咬牙切齿地骂将起来,如果不是坐在轮椅上,手指恨不能指到人家脸上去,嘴里骂骂咧咧嘟嘟嚷嚷着可能连她自己也不明白的语言。母亲激动的时候,舌头就更加的不利索,吐出的话坎墩结巴,不成句式,就像一块凹凸不平的石头在同样凹凸不平山上碰撞翻滚。有时,母亲方便在了身上,父亲说她“你怎么就不知道叫一声呢!”母亲便恨恨地顶过去:“我就是不叫!看你怎么地!”把父亲弄的哭笑不得:“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记得骂人,说你傻么,吵架倒是第一的!”
母亲生病之前我是每周都要打一个电话回家的,因为一年到头也难得回去一次,母亲十分地牵挂我,在母亲的心里,我是她最柔弱的孩子。每次通话,母亲总有叨不完的里短家长寒热饱暖,寨子里谁家娶了媳妇,谁家盖了房子,哪位年高的长辈去了西界,哪个出息的小辈上了大学等等等等,凡有关我们寨子的新闻,母亲就像坐在我身边晒着太阳闲聊似的,不紧不慢,一一给我娓娓道来,末了,一声长叹:“你要是在家,你就可以看见了。什么时候回来呀?现在寨上变化可大哩!”
春节回老家过年,这也是母亲生病后第一次回家。近十七个小时的车程,到家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母亲已经睡下。但看一眼母亲是首要的。为了不惊醒母亲,我轻轻推开她的房门,走近床边,蓦然发现,暗夜中,母亲的双眼晶亮有神,不知是醒了还是没睡着。我俯下身,母亲警惕起来:“你是哪个?”我把灯打开,叫了一声“妈!……”便哽咽泪落,再也说不出话。母亲先是一愣,目光在我脸上扫视一遍,接着一句“你来啦?”竟颤抖着嘴唇,抽泣起来,泪眼一直望着我,不肯离开。
篇5:母亲美文欣赏
母亲美文欣赏
我说要暂时出国一阵子,妈妈满不在乎地回了一句:“哦?这样啊。”
她没问我要去哪个国家,或是哪个城市。我告诉她下周就要出发,她又低声说了句:“哦?这样啊。”除此之外没再说什么。
我跟妈妈的感情并非不睦,但也称不上亲密。因为父母都在外工作,我很小就养成精神上的独立自主,决定事情时从不跟父母商量,一般总是事后报告,或事到临头才告知。
在久违的纽约过冬,遇上几十年难遇的大雪,每天都处于酷寒中。
那个年代没有手机,只能告诉母亲住宿饭店的地址和电话。她没要求我这么做,是我自己心想至少该做到这一点。坦白说,或许这样可以稍微缓和一下旅途中的不安。
离开日本两个月后的某个午后,我感冒躺在房间里,突然传来敲门声。打开房门,饭店服务人员告诉我:“有你的电话。”当时房间里没有电话,外线全由柜台接听。我搭乘一动就发出“唧唧”声的电梯下楼,到柜台接电话,没想到是母亲打来的,我吓了一大跳。“喂,人家给我很多年糕,想给你寄一点过去,要吗?”“这边没有烤年糕的工具,饭店房间里也没有厨房,不用啦。”“那边怎么样?”“好冷。我还感冒了,睡了一整天。”
“发烧了吗?”“没量,不晓得。”“哦?这样啊。”妈妈还是说了那句老话。“有没有好好吃饭?”“有啦,我都按时吃了,不要紧的。”母亲沉默了一会儿:“好吧,先这样。”说完就挂了电话。挂断电话后我才想到,日本现在几点呢?母亲是不是计算过时差才打来的呢?
一星期之后的某天早上,母亲又打电话到饭店。“感冒好了吗?”“嗯,差不多吧。”“哦?这样啊。我有点事情,现在刚好在附近。”
“什么?你来纽约了?”“对啊,来找朋友。想去一下你住的饭店,方便吗?”“什么,来找朋友?你现在到底在哪儿?”“机场啊,我搭出租车过去。”“下这么大的雪,没有出租车啦。”“不要紧,待会儿见。”
母亲从来不曾出国旅游,说什么我都很难相信她在纽约有朋友。我实在有点担心,打开饭店的玄关看看,外头风雪交加,白茫茫一片。
一小时后,一辆出租车停在饭店前,有个人下了车。我仔细一看,正是两手提着大件行李的母亲。“你早点说,我可以到机场接你嘛。”“怎么可以让病人来接呢?”母亲说话的同时,呼出一团团白色雾气。一走进饭店,妈妈就向柜台里的服务人员深深一鞠躬,用日文向大家打招呼:“深受各位照顾,非常感谢大家。”她这副殷勤有礼的模样,让大家惊讶得瞪大双眼。
我带着母亲走进房间,她抿紧了嘴,不发一语。看她的'神情就知道,一定是看到这房间太过简陋寒酸,所以说不出话来。母亲把手上的行李交给我,里面有年糕、冲泡即食的味噌汤、海苔、酱油等,全是食物,还有感冒药。最让我惊讶的是,她居然连小烤箱都带来了。
“可以用这个烤年糕。”“何必呢?干吗这么麻烦。”我就是没办法坦率地说句“谢谢”。“那我走啦。”母亲只把行李放下,马上就要离开。
“你要去哪儿?”“去找朋友啊。”“朋友住哪里?”“就在机场附近啦。”
我试着挽留妈妈,她却执意要离开。
我请柜台帮忙叫出租车,等待车来时,我不经意地看到妈妈脸上有一道泪痕。看她这样,我再也忍不住哭了。之后,我和妈妈没再交谈。
出租车来了之后,妈妈先开口:“加油哦。”“嗯,谢谢。”妈妈钻进出租车里,说:“好啦,拜拜。”说完后她关上车门,出租车在大风雪中驶离。
三天后,我接到妈妈的电话,电话是从日本打来的。一问之下,我才知道,那天她搭了隔天一大早的班机回国。“前几天谢谢你。不过,你居然会讲英文啊。”“少看不起你老妈呦。”妈妈笑着说。我问她:“你那个纽约的朋友是谁?”老妈回答:“你不认识啦。”
篇6:有关后娘的美文欣赏:后头娘
锅嘎垄是一个风光迤逦的村落,四面青山叠萃,茂竹成林。一条清澈山涧从村中蜿蜒穿过,溪水潺潺,浪花欢唱。小溪水质清浅,鱼翔虾戏,更有河蟹或栖息于卵石之下,或藏身于洞穴之内。居住的百来户人家中,陈姓和刘姓各占一半,人口基本持平。据族谱记载,锅嘎垄的陈姓和刘姓始祖本是姨夫表兄弟,明末清初年间,为躲避兵祸,携妻带子从山外的大地方逃难到山高林密,偏远闭塞的锅嘎垄。从此,在这里落脚扎根,繁衍生息便渐成了村落。
我的四堂叔陈第初就出生、成长于这个美丽山村。四堂叔是锅嘎垄的一张响当当的名片,是村人挂在嘴边的骄傲,是锅嘎垄一代又一代读书娃崇拜的偶像。他是他那个年代里唯一读书读出名堂的人-----退休前是闻名遐迩的武汉大学医学院的一名资深教授,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学者型医学专家。
倦鸟思林,落叶归根。几年前,以古稀之年从大学教授岗位上荣退的四堂叔,不顾儿孙们的劝阻,带着城里长大的老伴回到了儿时的农村老家——锅嘎垄。谁也没有想到,回到老家后的第一件事,四堂叔耗资数万,请了当地的几名石匠,将他父母的坟地垒石砌砖,俢整一新。两杆坟全部用上好的大理石料建筑装修,石料上雕龙刻凤,镀金填彩,显得极为奢华气派。这两杆坟中,一杆是他父亲的,另一杆坟里长眠着四堂叔的后头娘(后娘)——我的后任的太奶奶。村里人都说,四堂叔的后头娘应该享受那样的“待遇”,应该受到四堂叔的尊敬和孝悌。没有他后头娘,他陈第初很可能还是个摸锄头把,担牛屎粪在土疙瘩里刨食的农民。
“只可惜了他后头娘生前没有享到他的福啊!那可是个好人呐!”村人每每提及,都免不了一阵唏嘘。
上世纪五九年至六一年,是我国的三年困难时期,既是天灾(全国大旱,三年自然灾害),又是人祸(大跃进运动),老百姓俗称“过苦日子”。席卷全国的大灾难,城池失火殃及池鱼,穷乡僻壤的锅嘎垄也未能幸免。那日子过得真叫个苦啊!连牲畜都不如。挨家挨户谁家也没有余粮,地里的收成几乎都交了公粮和集体食堂,自留地里种的一蔸南瓜、冬瓜什么的瓜果蔬菜也被当做“割资本主义尾巴”给割掉了。在三年自然灾害之前,全体社员吃集体伙食,因为天爷风调雨顺,农民精耕细作,田地粮食产量尚可,村人倒也能吃个嘴饱肚儿圆。可当那场蔓延大江南北的旱灾降临,田地里几乎颗粒无收,饥馑如盘垣在每个人头顶的乌鸦,呱呱怪叫着,挥之不去。集体食堂每人每天四两米的供应,让社员们个个饿得脚孬手软,面黄饥瘦。为了充饥保命,人们本能地偷偷上山进谷,入河下溪,寻找一切可以裹腹的食材。有挖野菜刨草根的,有摘山果剥树皮的,有摸虾捉蟹的,甚至有人忍受不了饥饿,吃了“观音土”(其实是陶瓷制作的原料,一种白色粘土)。吃了后感觉饱肚子,但不能被人体消化吸收。许多人排泄的时候,肚子疼得打滚叫娘,无奈之下,只得用手指一颗一颗地去抠挖。
我四堂叔的亲娘就是在这种泥菩萨过河,人人自危的饥荒年代里和人私奔的。那时,四堂叔也就是个未进学堂的小孩子,还不怎么记事。娘和人私奔的事,也是在他稍稍长大后,从村人的口舌里得知的。过苦日子的第二年,锅嘎垄来了一个佯装打扮偷偷贩卖日常南杂的货郎。货郎听口音应该是外省人,三四十岁年纪。见四堂叔的亲娘年青貌美颇有几分姿色,就动了歪念头,操起走南闯北做生意练就的口才,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掳获了女人的芳心。当晚,趁四堂叔的爹,我的太公公正参加集体兴修水库,常年累月未着家的机会和那货郎私奔出逃了。也许在四堂叔亲娘的思量里,她抛夫弃子不顾一切的和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私奔,仅仅只是为了一个吃饱穿暖的基本愿望。在那个特殊年代,能不被饿死,活下命来,都成了奢望。
好在,波及到每一个中国人的三年自然灾害总算熬过去了。到了第四年,也即六二年的时候,中央的政策有了变化,及时停止了牺牲农业发展工业的大跃进运动,农村公社解散了集体食堂。并允许社员在自留地种植农副作物,甚至还被允许饲养少量的家禽牲畜。村民的生活很快好转起来,虽谈不上吃饱穿暖不用愁。但至少不要为饱肚子挖野菜剥树皮吃观音土了。就在这一年的春上,四堂叔的后头娘悄然走进了我的太公公的生活,成了我四堂叔的后头娘。
那天清晨,正月刚过去没几天,早春的天气还十分寒冷。我的太公公挑着一担簸箕,准备到自留地挖担萝卜回来喂猪。前脚刚迈出村子大院的朝头门门槛,后脚就被人一把抱住了:“大兄弟,行行好,救救我吧!”一个声音幽幽传来。正目不斜视抬头走路的太公公被吓了一跳,急忙回头望去。见到一个人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右脚,不松开。仔细一打量,竟还是一个女人!女人着一身厚厚的棉衣棉裤,但绵衣服早已污秽不堪,千疮百孔,那破绽的烂绵败絮象一群精灵舞蹈于瑟瑟寒风里。我的太公公正要开口询问,女人倒先说开了: “大兄弟,真不好意思,吓着你了吧!我是从河南驻马店逃荒来的,我们那里饿死了好多人,实在没办法活下去了。一年前,我和我当家的各带了一个娃,路分两头,他往北,我往南,一路要饭乞讨。为的只是讨口饭吃,活下命来。一年里,稀里糊涂的也不知走了多少路,到了些什么地方。可讨来讨去,我所经过的地方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到处都是穷得叮当响,人家能给我们一口剩饭剩菜吃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了。我带的三儿因为连着几天讨不到吃的,加上感冒发烧,去年年底就病死了。我哪有钱给娃买口棺材哦,就地挖了一个坑就埋了。哎!我可怜的娃啊!呜呜呜呜……”女人早松开了抱着我太公公的手,头埋在双膝里伤心地痛哭起来。
太公公本就是铁血柔情的汉子,心肠软,富有同情心,尤其见不得女人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伤心欲绝的模样,心里已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他伸出双手搀扶起女人:
“大妹子,什么都别说了,看你的脸色恐怕饿得快不行了,到我家里去呷点东西吧!我早上刚煮了一锅红薯米饭。”太公公不容女人有丝毫的迟疑和犹豫,拿起女人的手就往家走去。
后来,后来这个从河南逃荒来的女人就成了我太公公的续任婆娘,四堂叔的后头娘。在我儿时的映象里,我的这位太奶奶其实长得一表人才,模样儿周正,经看耐瞧,而且身板高挑、结实。脑后盘着一个乌黑的发髻,面皮肤色白白净净。平时穿衣着裤总把自己弄得齐齐整整、干干净净。走起路来,腰板挺直,仰首碎步,显得轻捷而灵巧。全然不像村里其它的中老年妇女,猥猥琐琐,邋里邋遢。原来,太奶奶解放前曾是她原籍县评剧团的一名唱旦角的演员。怪不得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别样的风韵。
太奶奶在村里的口碑极好,为人热情大方、耿直爽快,乐于助人。因为形象好,模样俊,又会唱原汁原味的河南地方评剧,村里谁家的红白之事都喜欢请她去渲染气氛,衬托感情。她做得一手好饭菜,干得一手好家务活。平时把我太公公照顾得安安妥妥,舒舒服服。惹得我太公公忍不住逢人就夸赞自己的后头婆娘,如何如何,这般那般。引来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神色各异的眼光。对亲戚,对左邻右舍,对同村人,我的这位太奶奶都表现出一副暖人心的好态度和好心肠。所以,刚“入赘”我太公公家没多久,很快就赢得了村民的喜爱和尊敬,成为村里其它妇人模仿学习的榜样。但,太奶奶唯对一人表现得十分严厉和冷漠。她可以对自己的丈夫,亲戚、朋友、邻居以及村人表达自己的热情、大方,展现出性格善良友好的一面。唯独对一个人是个特例,相较之下 ,显得天然之别,与众不同。而这个人却不是外人,更不是她的仇人(其实太奶奶在村里没有和任何人积怨结仇),恰恰是太公公的满崽,我的那位四堂叔----陈第初。
人们不是常说,世上最狠心最毒辣的人,就非后头娘莫属了。我的这位后续的太奶奶好像也逃不出后头娘心黑手辣的传统角色定位。他对太公公的其它几个崽女还算不错,视同己出,表现出了母亲的慈爱和大度,所以,其它的几个崽女对她也还算友善礼貌。不知什么原因,太奶奶独独对满崽老四却区别对待,好象除了老四之外,其余都是她亲生的崽女。平日里,她对四叔冷若冰霜,不理不睬。四叔稍有不慎做错了一点么个事情,立刻就会遭到太奶奶的凶神恶煞般的斥骂,甚至毛掃打手心的体罚。
有一年岁末寒冬,临近过年了。照村里旧俗,小孩都要在年三十的前几天,剪发剃头,喜迎新岁到来,图个来年新年新气象,万事如意,事事顺心。可我这位四叔怪脑怪事(古怪),平日最讨厌剪头理发。想他亲娘还未和人私奔之前,他的亲娘可是要想尽办法,耍遍手段方能让四叔把头发剪了,其艰难程度堪比参加一场小型的战斗。
那是一个冬阳朗照的好天气,温暖的阳光像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笑呤呤地端详着人间。才几岁的四叔双脚悬空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在他的面前的一张矮桌子上,摆放着米糕、熟花生、红薯干等过年期间才能享用的点心。母亲温柔的抚摸着四叔的头顶,轻轻的才剪了几下头发,四叔就呀呀怪叫起来:“娘,你轻点啊!我疼了。”说完,从黑布围脖下伸出一只手,拿起桌上的点心大快朵颐起来。“我的崽啊!都怪娘不小心弄疼了你,宝贝你坐好,莫乱动啊!再忍一忍,娘很快就剪完了喔。”那怜惜心疼的口吻,温柔甜蜜得简直把人都要融化了。
一个一十多分钟,最多半个小时可以搞定的小孩剪发,在疼他爱他宠他的亲娘手里,却要夸张地耗费半天的时间,方能“大功告成”,这也算是一个奇葩母亲奇葩小孩才能演绎出的“奇观”啊!
然而,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有朝一日轮到后头娘给四叔剪头发了,那可就画风突变 ,情势直下,令人忍俊不禁了。
“四毛坨,赶快过来,把头发剪嘎!”
太奶奶手脚麻利的搬出椅子凳子,脸盆毛巾及剪发器械,站在坪里威风凛凛地朝屋里一声吆喝。
“来了,来了。”,太奶奶霸气的吆喝声还未落地,还是小屁孩的四叔一阵风似的从屋里跑了出来。
只见他畏手畏脚,规规矩矩地端坐在太奶奶跟前。四叔挺直腰身,低头顺目,做出一副小羊羔待宰的可怜模样。太奶奶绾起衣袖,摆出一副象要杀猪的架势。她按下四叔的头,在脸盆里三下五下洗湿了头发。然后,一只大手拎起四叔的小小身子往竹椅上一扔,动作粗野的在四叔的脖颈上围上一块大而黑的油布。再然后,右手拿起白光锃亮的黑色大剪刀,左手捏着一把老式木梳。随着一声断喝:莫动啊!要动,小心我要掉恩(你)的狗命!言毕,就在四叔的头顶“咔嚓咔嚓”地剪起头发来。
仿佛太奶奶不是在给儿剪头发,而是象在地里收割喂猪的红薯藤,手法利落干净,快似风捲残云。四叔早被太奶奶霸气侧漏的气势摄了魂魄,破了胆儿。四叔吓得瑟瑟发抖,后背脊梁骨冷汗淋漓,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他担心,若自己一旦乱动,后头娘手上的大剪刀就可能“咔嚓”一下剪掉他的大耳朵!那心肠歹毒的女人什么事干不出来呢?!
太奶奶理发就是高效率,高水平。原来让四叔亲娘最闹心的给四叔剪头发之事,到了她的手里竟然变得不费吹灰之力,分分钟完事。所以人们说,有的人,生得贱,抬着不走,站着走;敬酒不吃,吃罚酒。可见四叔就是这样的贱人。
太奶奶虽然对四叔严格严厉,说一不二,但是在四叔的吃穿度用等生活料理上,还是和四叔的其它几个崽女一样,手心手背都是肉,一视同仁,同等对待。在那个物质缺乏的贫困年代,太奶奶宁可卡着自己的脖子,也要省下好吃好穿的,留给她的崽女和丈夫。这一点,四叔也是看在眼里的。但四叔觉得那是太奶奶为了塑造自己的良好形象,为了自己口碑,刻意装出的样子,做出的“秀”。其实她的心地是歹毒冷漠的,我们又不是她身上掉下的肉,作为后头娘的她怎么会心疼我们呢?
有一次,四叔放学刚回到家里,太奶奶奶就迫不及待地打发他跟着我的父亲,到村后的大山里去砍柴。一向对太奶奶畏之如虎的四叔哪敢说半个不字,虽然极不情愿,也只得乖乖去了。
两人沿河谷蜿蜒而上,不久就来到了大山深处。放眼望去,漫山遍野一片葱葱郁郁,一丛接一丛高矮起伏的灌木林,连成了一望无际的绿色海洋。父亲喜不自禁,拿起柴刀风风火火的砍起柴来。留给他们的的时间并不宽裕,他们必须在天黑前砍好一担柴,赶回十几里之遥的山下的家。但我四叔却没有动手立马砍柴,而是,尖着嗓子朝着山下家的方向,跳脚舞手的谩骂、嘶吼。他在歇斯底里地痛骂他的后头娘,我的那位从河南逃荒来的太奶奶!
“亚死恩(你)哩娘!通死恩哩娘!恩个嫁千嫁的娼妇!恩个万冒(没)良心的歪骨头(偏心眼),天打五雷轰,……”
“莫(别)个里(这么)骂啊!几(她)名义上也是你的娘啊!会遭报应的哦!”
父亲见四叔骂得太难听了,忍不住打断了他的疯狂发泄:
“这么远,她又听不到,有什么意义呢?你再不砍柴,天就要黑了。”
四叔当然清楚,他的谩骂,太奶奶是听不到的。若是听得到,借他天大的胆也不敢开口啊!他只是想借机发泄一番,排放心里的怨气和憋屈。
在四叔的心里,没有谁比他更能深刻地体会到后头娘的冷酷无情,蛇蝎心肠。虽被太奶奶的淫威所震慑,那只是表面上的顺服和怯弱。四叔的心里充满对后头娘的仇恨和反抗,他在心里咬牙切齿的毒骂、诅咒。诅咒他的后头娘不得好死,死于非命,早死早滚蛋!恶毒的谩骂在四叔的心里重复了百千次,千万次,翻来覆去,反反复复。四叔也将太奶奶对他的种种不公待遇和太奶奶的心狠手辣,向父亲反映过,可每次他的亲爹都会嘻嘻哈哈插浑打科的敷衍了事。惹得四叔好不伤心绝望,怪不得古圣先贤说,有了后头娘,就有了后头爹。被后头娘所媚惑,亲爹也会变成了后头爹。看来,唯一能让四叔离开后头娘,离开毫无温暖可言的家的办法,只有一条路:四叔通过自身努力跳出农门,离开眼前的家!
四叔知道,他跃出农门唯一的路,就是读书!努力读书!通过读书考上大学,为自己谋求一个锦绣前程。四叔本就天资聪颖,加之读书发狠,从初小、凡小到高小,一直读到农中毕业。农中毕业那年,以全公社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县一中。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四叔到了高中,学习成绩也是一如既往的优秀拔尖,七门功课,科科都在八九十分以上。(那个年代是百分制)老师,同学,四叔的亲朋,谁都看好他,认为四叔考上大学那是囊中取物,志在必得。
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算来算去,还是落了空。谁也没有算到,四叔高二上学期的时候,成绩优秀,前途无量的他竟然“玩”起了感情,谈起了恋爱!他喜欢上了邻桌的女同学,女同学也爱上了长相俊朗的他。谈情说爱自然会严重影响学业,因为心思没能全部用在学习上了,怎么不会祸及到学习呢?四叔的成绩如下坠的风筝一样,直线下降,一落千丈。从成绩独占鳌头滑落到班上的倒数去了。老师摆事实,讲道理,做了无数次思想工作,也无济于事——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为情所惑,为情所困,就像陷于沼泽地里的两只迷途小鹿,想要把他们拯救出来实在是难啊!
事情传到了锅嘎垄的太奶奶太公公耳朵里。太奶奶带着几个亲戚到县城把四叔接了回来。太奶奶的态度很明确:四叔谈情说爱,影响学业,考大学无望。不要再读书了,回家务农。
“我们娘牙(爹妈)的钱也不是鸡母刨出来的,容不得你那么糟蹋!既然没有心思读书,就回来种田,家里正缺人手呐!”太奶奶斩钉切铁地说。
这时, 四叔却死活不同意了,考上大学,跳出农村,是他的人生理想,是他唯一可以改变现状,改变命运的途径了,是上天赐予他的救命稻草。但不管四叔如何信誓旦旦地保重和表示悔改,太奶奶就是吃了秤砣鉄了心,不同意四叔再读书了!场面就这么僵持着,四叔那几个说话有些份量的亲戚,不忍心四叔的大好前程就这么毁了,就都来好言好语的规劝太奶奶,希望给四娃子一次机会,说四娃子一时鬼迷心窍,一定会悔改的。他是块读书的料,浪费了可惜啊!经不起众人的软磨硬泡,太奶奶立场软了下来,答应四叔可以再读书。但有一个条件,四叔要立下“军令状”,写下保证书。无规矩难成方圆,今后四叔一定要按军令状的条款办事。条款就是家里的法律,法不容情,绝不姑息。军令状的内容大意如下:
四叔可以继续接着读书,无论他今后考没考上大学,四叔必须放弃家里有关房屋、田地、耕牛牲畜、存款等等家产的继承权。意思说白了,自古华山一条路,这条路就是读书,并且一定要读出名堂,考上大学。否则,出弓没有回头路,他没考上大学,他回家当农民的资格也被太奶奶剥夺了。四叔唯有拼尽全力,孤注一掷,他的人生才有赢的可能。
在众亲朋的见证下, 四叔咬咬牙,郑重其事地在“军令状”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那是我国恢复高考后的第三年,四叔以高分考入了武汉大学医学系的西医专业。这在我们这个偏僻山村的确算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事件。四叔无疑是咱这山窝里飞出的金凤凰,是跃过龙门蜕变成龙的金鲤鱼。新闻轰动了四乡八邻,方圆百里。公社书记亲自带了几个政府的人,一路敲锣打鼓,将喜报送到太奶奶家里。当着众人的面,老书记握着太公公的手,满面春风地说 ,你们家出了一个大学生,这不但是你家的光荣,锅嘎垄大队的光荣,更是我们荷塘公社的光荣啊!这时,站在一边的太奶奶爬满皱纹的脸上乐开了花,那笑容像小孩的笑容一样纯净而灿烂,由衷而自信。
大学四年里,四叔只回过一次锅嘎垄老家。那一次还是因为他在学校申请了入党,需要到原籍地所在的公社开份政审证明。从此以后,上了大学的四叔再没有回过农村的家,甚至连家书也很少写过。在那个通讯不发达的年代,四叔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每年的寒暑假,村里有人问起四叔,太奶奶总是笑盈盈的说,她的大学生儿子可有出息哩,在学校帮老师整理资料嘞,或是说,忙着写毕业论文嘞,慌忙搪塞过去。等人家一走远,太奶奶就会伸出衣袖偷偷的抹眼泪,一阵唉声叹气之后,又扛起锄头下地干活去了。
大学毕业后,四叔因为学业优秀,留校任教,成了一名大学讲师。然而,四叔还是坚持不回农村老家。当然,四叔会按月给老家的父母汇款,也算是知恩图报,报答太公公太奶奶多年辛苦供他念书的恩情。时光飞逝,四叔自考上大学,离开家不知不觉到了第十个年头。就在这一年的春耕生产的时节,本来身体不算好的太奶奶因过度劳累,病倒了。这一病就病得不轻,打针、吃药全都试过了,还是无济于事。最后家人请了山外最理手(精通)杨第夫医生来家诊治。经过一番望、闻、问、彻的诊看,杨医生摇摇头,叹口气说,病入膏肓,冒得救了,你们准备后事吧。
家母病危的加急电报,很快发到了在武汉大学教书的四叔手里。但是,四叔却没有回来,他的心里仍旧对他的后头娘耿耿于怀,他无法忘却,在他孩时的岁月里太奶奶的种种令他寒心的做派,那是他怎么也难以抹去的心里阴影,怎么也难以痊愈的伤疤。四叔发誓 ,自离开家上大学的那一天起,他不想再见到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不是他坏了良心,而是那个毒妇实在做得过火了。
太奶奶在死亡的边缘熬着,迟迟不肯往生西天极乐。昏迷状态的太奶奶不时含糊不清地喊着四叔的乳名,她期待着在生命弥留之际能见上最有出息的儿子一面。然而,四叔却还远在千里之外,一点音讯也没有。太公公气得浑身发抖,大骂了一声,忤逆不孝的畜牲!然后,曾念过几年私塾的太公公冲到厅屋,取出文房四宝,坐在方桌上奋笔疾书起来:
不孝儿第初:
我知你已获电报,悉知母病危。你迟迟不愿返家见你母最后一面,是因你至今记恨你母,将之视作仇人。故,家母临终亦不肯作最后告别。你所做所为实为大逆不孝。然,若无你母之良苦用心,若无你母之辛勤操劳,你绝无今日之飞黄腾达,锦绣前程。
你母初入我家,言谈举止间,见你活泼聪慧,机灵敏锐,为读书之才,必有出息。然,你自小被生母娇生惯养,调皮顽劣,不服管教。若任尔发展,必难成才成器。无奈之下,你母与我共谋,由你母扮演狠心后母之角色,对你严厉十分,严格要求。以磨你之劣性,灭你之戾气。至于与你立下军令状,实为不得以而为之,高考之关键时刻,你陷入恋爱泥潭。唯有断你退路,破釜沉舟,让你奋力一搏,方有成功之可能。
你是读书之人,必明白此中道理。现将事实真相告知,何去何从,望三思而行,三思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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