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一滴冷雨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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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1:晚秋一滴冷雨散文
终将在萧瑟的秋风里,掩埋下所有的盛放,留下一滴冷雨,去温润嶙峋记忆。
——秋叶日记语录
哀婉幽怨的京味儿拖腔,半拍而起的戏范儿节奏,长短参差的遗宋词韵,声情并据的低吟浅唱。极喜欢刘欢的《情怨》,甚至让歌声陪着我一起听到入梦的鼾声。
那是一种极致,灵魂的极致。
我知道,除了阳光、雨露、空气以外,人的一生就是一回又一回说服别人和被别人说服的过程,而这样一个过程,就是生命中灵魂与灵魂的交融。那便是一次又一次相互排斥和相互吸引的较量。要么各自的天涯,要么彼此的懂得。
懂得,多简单。懂得,又是多沉重。
晚秋,一滴冷雨,写下这题目,那一幅凄婉悲凉秋深的画面就已经跃然于眼前。你我,终将在萧瑟的秋风里,掩埋下所有的盛放,留下一滴冷雨,去温润嶙峋记忆。
可我,不忍心让悲悯的文字如此的倾泻。因为,有了懂得,我怕困顿了你欣然的灵动,去看太阳每天都是新的。因为,有了懂得,我怕窒息了你对生活的热爱和忠贞,想着生命每刻都在的鲜活。
于是,我摒住了呼吸,慢慢地为你掬一捧灵魂的轻软,只为懂得。
1、
你曾说,这里的文字安静,合着一首安详的曲子,会让现实里血淋淋撕裂的疼痛在这里平复。你曾说,这里的文字有思考,会踏着强弱铿锵的节奏,去寻找活着的理由。
一天,你问,这里的文字里充满了词律诗韵,为什么却缺少独立的篇章。我说这里的文字崇尚自由,我会把诗词雅韵融在每一篇文字里,却害怕格律的束缚。你说,束缚也是一种美。
束缚也是一种美。
我恍然,嗯哪,文字的苛求,束缚真是一种美,这便是懂得。
于是,我借着窗外深秋的月色,聆听着刘欢的《情怨》,步着辞令的格律的束缚为你走笔《苏幕遮、晚秋》
晚秋深,风涩冷,艾草迷凄,雨落天连纵。长夜寒幽痴念哽,枯叶飘零,作化菩提冻。
叹秋凉,霁雪弄,孑处愁绪,却念空灵种。顾眷情真君与赠。对月微醺,酒把箜篌梦。
2、
你曾说,这里的文字里有故事,每一个凄美的情节里,一样流露着着挚爱的真情。真情感动了我,或许你也为之动容。那真情是上天的恩赐,真情值得我为此守候一生。
也许,你会在文字里找到一种表达,那是我思绪的萌动。也许你在故事里觊觎出若干的心动,那是我真爱的豁然。望秋月,芳华渐远,悲喜一念空。
我知道,这里的文字是你恪守的'感动,若聚若离,忽蒙忽胧。累了,你枕着文字入眠,悱恻缠绵痴梦暖,斩获艳阳红。倦了,你嗅着文字墨香,找寻活着的自己,世事置圆融。
我知道,这里的真情是你潸然的共鸣,隐身上Q,独念空灵。只因,彼此惦念的懂得,读人度己临风处,霜打秋叶红。只因,内心存一丝安详,冷雨落寒萧瑟是,一笑念春风。
依然,你来过,匆匆。依然,我去过,轻轻。须晴日,丽梅傲寒冬。
3、
你曾说,爱,走了,就让文字在晚秋的深处埋葬飘零的枯叶,期待腐朽成泥,了无痕迹。我说,爱,散了,不是少了阳刚,男儿曾立马横枪。尘世嘈杂,终须淹没恩怨情仇。只有在文字的一隅,才能找到我们活着的寄托。
懂得是彼此灵魂的交融,关乎生命。懂得是彼此牵绊的相随,无关风月。看开,不看破,执念,不执着。彼岸此岸,让爱随风。
那一天,你问,喜欢这里文字的安静与思考,什么时候会积文成集?
我说,文字是我集腋成裘一生的修行,我要为此做一次庄重的仪式,去西域做虔诚的洗礼。那该是一次执拗的豁达,那该是一回生命的放纵。一个人出发,却一定会有你的随行,高原、雪莲、蓝天、草原,就在远方。
活着的轻松是灵魂的安好,或,诚实偶尔会吃亏,但诚实至少能感动自己,诚实是人的品格,诚实更是人生路上的通行证。或,有些事,不是想好了去做,有些事,是只有做了才能去想。这就是朴素的哲理,这就是坚韧的懂得。
还好,是你帮我推开了一扇窗,让阳光暖暖,照亮了每一个角落。即便是风雨飘摇秋叶枯黄,一样感觉到,文字里,救赎的力量,也会给你我温润的禅落,直至心扉,无怨无悔。
懂得,真好。懂得,文字便活着。
4、
晚秋,一滴冷雨,湿了我的脸,阴阳相感,嗟叹蹉跎,我敬畏生命。
晚秋,一滴冷雨,迷了你的眼,肃至无眠,月皓怀殇,你祈祷生灵。
秋风刺破了我似曾的柔情,枯叶残败了你似曾的清梦。你我,原本各自的天涯,却在文字里浪迹相行。掬一捧落叶,痴一段香清。就在这个深秋的夜晚,我,为你,执一盏心灯。
只念,思想用文字表达,自由酣畅,纵横阡陌,无拘无束。文字是思想的凝固,精致入微,甘愿束缚。懂得,束缚也是一种美。
只念,生命用文字去礼拜,不仅仅是一种仪式,更是活着的感动。我用最缠绵的泄露,满足你觊觎中的真情。懂得,隐身也是一种美。
只念,不是不肯让文字付梓,而是我内心有梦,去一次广袤,去一次辽阔,就在遥远的香格里拉。懂得,同行更是一种美。
只念,只因懂得,思若泉,文如烟,你我在安静中思考。只因懂得,为你再吟一曲《踏莎行、冷雨》:
雁断枯荒,风寒凝露。尘绝落霭秋深暮。残香损破伴琴声,行西孓往天涯路。
凄溅雨冷,相思碎顾。提笔寂梦悲秋处。经年看却锦休时,空夜婵娟销魂住。
在舒缓的气脉之中,在郎朗的诵读之中,你一定感知的到:
篇2:冷雨散文朗诵
冷雨散文朗诵
连日的雨落下来,似乎预示着一个季节的消亡。
一场冷雨,落在深秋的梧桐树上,落在清冷的街道上,落在古旧的老屋顶,落在少年人迷茫的眼中。这场雨,好像已经下了很久,没有停息,无法停息,一片过来,又是一片过来
雨打在我的身上,雨 打在我的眼里。
雨是冷的。当我的目光努力从连绵不断的`雨滴里透过去,我看到的依然只是一片苍茫一片迷离。有时候,偶然的,会从交织的雨滴中突然关注到那一滴,很快,落下来,滴在水泥地上,溅起小水花,像是碎裂;接着另一滴,也落下来,跟着碎裂。它们仿佛只是为了瞬间的碎裂,前赴后继;这情景,看了教人心悸。
雨其实并不匀称,时猛时疏,时急时缓,然而,终是不停。
这场雨落下来,秋天便要过去了罢。站在雨中的我,目光已经抵达了秋的尽头。城市,或者我,都在默默地清点着记忆。收藏已久的心事 终于被这雨点淋湿、淋透。这个下午,整个城市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没有雨伞的孤独的仰望者。
蜗居于这个城市的我,站在窗边,看到的景致是何其陌生。没有熟悉的人在雨中奔跑,没有记忆里的车来车往,道路清冷,天色阴郁,一切 仿佛都笼罩在一片晦色的梦里。
南方小城的雨,冷冷的秋雨。我不知道,另外一座城是否也在下着同样的冷雨,我不知道,那个城市的人群里,是否也有一个人站在窗边,看着这冷雨想念着什么。
这场雨下得这么久,似乎可以用春雨的缠绵来形容,可是,我却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春雨,所以,不会有期待;这只是临近冬天的一场冷雨,所以,更象是一种告别。
篇3:冷雨的散文
有点郁闷,有点压抑,有点无奈,有点愤怒,五味夹陈,百感交集,正所谓哑巴吃黄梁,有苦不能言。
很多事情不能说,也不能解决,郁闷。大汉奸汪精卫有句很有力量的诗,“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可惜他做不了,做了的,已成烈士,在黄花岗里头长眠,许多人甚至没留下名字。中国人信奉中庸之道,凡有矛盾,必和稀泥。无论对错,各打五十大板,各退五十步。白非白,黑非黑,中国人喜欢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灰色。这是中国人的机智,也是中国人的悲哀,多少事情,葬送在灰色里头。
十二点已过,夜已黑,伸手不见五指。这几天降温,雨不停,空气冰冷。炎热的南国也在演绎出北方的寒冷,湿且冷,阴冷,正如此刻的心情。说好的地球变暖,说好的暖冬化雪,说好的一切呢?哪去了?
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俗话又说,鱼死能拼网破;俗话说,狗急能跳墙;俗话又说,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俗话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俗话又说,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俗话什么都有,信哪句?
无论如何,面对这个残酷冰冷的世界,我们都只有尽力挣扎,努力拼搏,去争取更美好的明天。追求最美好的未来,接受最残酷的现实,告别最怀念的过去。像落水狗,挣扎上岸,抖擞全身的水珠,拧头而去,再一路小跑,奔向未知的远方。
一直崇尚公平,一直向往正义,殊不知世上又哪有绝对的公平?人,归根结底,也就是动物。动物世界里,唯一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什么是公平?公平就是愿赌服输,公平就是赢家通吃,公平就是如果人家手里有枪,出老千是可以接受的。德国佬黑格尔说,存在即合理。凡有去脉,必有来龙。
扯了一堆废话,没办法。半夜三更睡不着,就只好乱摁几个字,聊以慰藉。
夜黑如墨,心乱如麻。窗外的雨点声敲打着地面,七零八碎地响。
今夜,必然像昨夜一样地逝去,时间在流逝,今夜所思所想,在明年的今夜,必然会忘却。时间能抹去一切,毛主席说,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一切终将逝去。
伸出被窝的一侧手臂已冰凉,韶关的夜竟然也能如此的冰冷。
冰冷的雨夜,我想起了我的母亲,你在天堂可好?天冷了,记得添好衣裳,别让儿子担心。
我是子非鱼,我在韶关,我想回家了……
篇4:冷雨的散文
雨,又在窗外淋漓起来,黑夜中的雨,更增添了一份凄凉、哀伤的韵味,点点滴滴、丝丝缕缕的飘进了心中,重重的敲砸着我真诚的心,为什么总是在这有雨的天气里受到伤害?是一颗心太过纯真,不识人间事故?抑或是我太傻,总是被情所伤?更着是我太笨,还不能游刃有余的行走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
疏雨滴梧桐也好,骤雨打芭蕉也罢,韵律都是那样的`凄迷和清脆,惹人忍不住想流泪。尤其雨滴在窗户上的声音,似乎柔和而又铿锵,似乎遥远而又逼近。一声声、一句句究竟在诉说着什么?我听不懂,我看不清!
是谁让我在这有雨的深夜里,深深的体会到了孤独而又悲痛的滋味。是谁拨动着我忧郁的琴弦,让我在此刻泪流满面而又一夜无眠。是谁掠走了我的情感,让我迷茫空荡的无处可依?
于是,一些久远的、隐藏在心中最深处的故事就渐渐浮上了心头,忍不住一次次慢慢的把玩那旧日的伤痛,痛到了不能言语,不能呼吸。起身,为自己泡了一壶茶,茶我选的是苦丁茶,茶杯自然是深紫色的陶瓷的。酒是需要和朋友共饮的,那样才能尽兴。茶确需自斟自饮的,只有这样独饮才能品出其中的滋味。
苦丁茶,像极了此时的心境!清苦里藏着往日的清欢,也许正是这一叶的微苦,却熬浓了旧日的相思情愁。所以,细细品过,只觉得那一份微苦中带着少许的甘甜,应了那句话:才下舌头,又上心头。才下心头,又上笔头。
袅袅茶香、郁郁旧情和着淡淡的忧伤,伴着窗外滴滴细雨一起在空旷的陋室里浮动、游走、缥缈。
茶饮到这个时分,人已微醉了,情已迷茫了,眼中的泪也已悄无声息的隐去了。
篇5:冷雨的散文
气候变化无常,心情也紧紧跟随着气候的变化。先是梦寐以求:我可爱的春天的春雨终于要下了。可只是“要”下了,最终没有给我希望。我茫然了,于是抬头看看沉着脸的天,看到她就像看到我的心情一样。不下就不下吧,至少我可以回忆之前的雨。
记得乍暖还寒时,初春的雨。从第二课堂活动中心回来已经很晚了,走入依稀有些冷的黑夜,雾蒙蒙的,有风、有小雨,走入霏霏更令人想入非非。想想每个人孤独起来都是凄凄切切“有点酸”的味道,想想人心情不好时就像一场雨,不管下在哪个季节都让人生厌。因为心情也不想下这场雨。这种感觉,不知道是不是伴随着人面对越来越多的事情得来的?
冬夏之交是春天,我欣喜于春天的生机勃勃、充满新鲜和活力。这样想时,春天道有点温暖的感觉了。这样想时,我的思想会沿着北的方向延伸,伸向绿满大地的中山风景。特别是有一天刚上完课,看着开满花的校园、望着绿满树木的中山陵,闻着花香和下过雨的泥土香,心里的狂喜溢了出来,冲着谁都说春天真美!
钟山。春雨。江南。六个方块字挺立在这里,我感觉这几年还真的变了。由厌恶南京的潮、阴、闷,到喜欢她的善、真、美。尤其在春雨到来之时,更觉得和江南变得亲切。
点点滴滴,滂滂沱沱的雨,竟然让我如此的心生喜欢。视觉和感觉的叠加冲击,我怎么能够承受得了…
听听,那雨。看看,那雨。嗅嗅闻闻,那雨。舔舔吧,那雨。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雨都下在了他们身上。
可是,对于雨的亲吻,他们却置之不理。没关系,我理,我用心理。就因为这是春雨。冬夏之交,春天的春雨。
这个月发生了好多事,很想不去理会,很想去放浪自己。寻找一片绿地,闻一朵花香,赏一处风景,怡然自得,好不惬意。让那些心里奇形怪状的碎草杂石,都抛于荒郊野岭,给风和太阳蚕食。就像现在沉闷的空气,雨要下而不下的尴尬样子,让我沉闷,呼吸不畅。
真想一觉醒来下了一场饱雨,在旭日东升的幽静中,我冲着隔夜的寒气,踏着扶摇而上的山路,一径迈入幽幽的山野,弯弯曲曲,步上这条路的尽头。尽头是一峰半壑,我能够总览全貌,只有眼前能给我从容和大气。我有好朋友,有爱我和我爱的亲人、恋人,有大大小小的目标、选择,不管什么时候,有股力量去奋斗。给自己这么个春天,无比欢畅。可是,这只是“想”。
天,还是阴着的。
雨。雨伞。曾经,雨伞是一种美丽的合作,就像冬天和夏天的交集,有了春天。夏天是爽朗的,他可以把胸膛和肩膀展露给雨,愿意让自己淋淋漓漓。只是冬天怕冷,他要在伞的庇护里。当然,这只是,夏天和冬天的童话。一首歌里唱到“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我不知道对不对。
索性更冷些好了,索性把蒙蒙细雨变成瓢泼大雨,也许等日子久了,才会明白什么是真理,什么是智慧,而想当年是多么愚钝不可救药。
只是想,一位英雄,不能再经受如此纠结的雨季。沉闷的空气,沉闷的春季。
下个春天,或者总有个春天,一定会美丽,春的元素都集中在那里……
篇6:夜阑听雨晚秋寄语散文
夜阑听雨晚秋寄语散文
金秋,迈着飘逸的身姿轻盈而至,收获起累累硕果又悄然离去——晚秋,携着微黄的落叶翩翩起舞,雅姿优美的守候着最后的美丽。昨晚的一声惊雷,响彻山城,毫无征兆;它给深秋的夜平添了许多遐想,它是在哀怨金秋的离去、还是倾诉晚秋的来到。
惊雷一声,我的梦,也在瞬间被捣碎。梦醒时分,已是下半夜,雷声后便是淅淅沥沥的雨声,意识朦胧的感觉到雨点并不算密集,但打在宿舍窗户外面的白桦树叶上,也显得颇有节奏,时抑时扬、时深时浅,莫非这是深秋的歌?特意奉献给那些梦中惊醒的人,就像我。
我想,是的。
刚醒来,意识还处模糊状,记不太清刚才的梦,但潜意识感觉似乎与家乡有关,好久没梦到家乡了,难道我想家了吗?也许吧!我在努力回想,但梦的虚无缥缈使我越使劲想越是看不清它,它似乎想逃离我的意识,我想抓住它,但抓到的却是一片虚影。接着睡吧,一个梦而已,刚闭上双眼,窗外的雨声又在我耳际拼奏起来,不,不是在耳朵里,是在我脑海里,它节奏性的‘滴答,滴答’使我意识变得清晰,并将即将远去的梦给拦截了下来;原来,是这个梦。
时光倒退到几年前,我还是高中时期,那几天放假在家,在一个天气并不算晴朗的秋季黄昏,确切说是有点晦暗,父母在田野间劳作还没回来,我一个人独自在家,显得有点百无聊赖,电视上放着小时候的我特别眷恋的动画片,此时的我虽然说不上童趣尽失,但仍提不起多大兴趣,目光不自主离开荧屏,不经意间透过窗外,窗外,印入整个眼帘的是我家的那栋老房子,自从盖了新房,老房就一直半空着,只是偶尔用来放置一些家具和柴火。看到它,我知道我又想起了一些事情,关于童年的美好记忆。
这个时候,不愿多想,我动了,双脚迈着急切的步伐把我带到了它的面前,看到它轮廓依旧,但已显得苍老不堪,我的心里不免升起一丝涟漪,它承载了我的太多回忆,见证了我的成长,在我心里,它是亲人是朋友。我们就这样对视着,似乎看到是我回来了,木大门晃了几下,似在微笑,就像母亲对游离在外的游子突然回归后那种从内心里发出的笑容一样。
房屋的两边各有一个木制窗户,小时候我经常趴在窗户上看外面下雨,然后用手去接,现在窗户虽然已经破碎,也承受不住我现在的身体,但我仿佛又看到了童年的自己,正在爬窗户,一不小心快要掉下来的时候爷爷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来接住了我,然后给了我一个爆栗,看我老实了后再塞给我一颗糖,那时候家里穷,也不知道他那颗糖是从哪弄来的,总之特别甜;除此,还看到自己有一次冬天半夜发高烧,父亲背着我套着拖鞋就往村卫生所跑的.场景;看到门口那颗与我年纪一样大的梧桐树,它和我的名字一样,因为我小时在它身上刻了我的名字,现在那名字还在我刻的地方,只是它比我长得高太多,我已经摸不到了;我还看到了……看到了太多,辞却穷了。
冷不丁的,一阵清风掠过,深秋傍晚的风总是充满着萧瑟寒意,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刚才完全沉浸在追寻童年的脚步中去了,并不觉得冷;突然,几滴冰雨滴落在脸颊上,雨水,很凉,我意识到下雨了;真的是下雨了,因为我又看到自己略显调皮的身影吃劲的爬上窗户,然后伸出手在接雨滴,雨点打在手心的感觉很好。
一声惊雷,我在暗夜醒来,窗户外面下着小雨,原来是个梦,梦到自己回到了过去,回到了故乡,在故乡的老房子前看到了童年的自己……
都说秋天是个多情的季节,因为它孕育了每一粒种子,给人们带来收获的喜悦;但同时它那无边潇潇而下的落木容易给人们 带来不尽的哀思、催生愁肠。我觉得,正因为秋天具有这样的情怀,它才独具魅力,也是文人墨客突发奇想、思想火花迸射找到灵感的集结季。我也恋秋,不为别的,就为它给了我一个宝贵的东西——关于回忆。
夜阑听雨,滴答滴答……我又进入了梦乡,又看到了自己在窗户上接雨点,雨点打在手心的感觉真的很好。
篇7:冷雨知冷香散文
冷雨知冷香散文
秋天的雨是凄冷的,春天的雨是清凉的,夏季的雨略带一丝温热,却也是有着淡淡的冷的,当那一串串的冷雨,浇熄了燥热的火,也让疲惫的心被淋湿了。
每当一个人行走在人潮的街边,此刻便是孤独的,孤独的心是寂寞的冷,这冷只有孤独的人才能很好的体会。不论何时何种境况,我对冷总是感到亲切的,平日里,喝的水是冷的,最喜欢嗅着的空气也是冷的,喜欢触到的感觉也是冷的,就连那夏日的骄阳下肆意招展的花枝,在我看来也是冷的,雨是冷的,那冷冷的雨浇灌出来的花,自然也是冷的。
比雨更冷的,是藏在深深的心里的,犹如冻结的湖面,就像是一个人。这个年代是有梦的年代,每个人都可以有梦,可一想说出来,总是觉得自己那小小的梦想真的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是孤独的活着,我们从孤独的山谷中来,走向幸福的湖,那段坎坷的山路,注定孤独;就让自己的梦想说给自己听,我想如此,自卑的'心便可安了,但我无需自卑。梦想不用自卑,也无需想的过于伟大,它是人生一门高尚的艺术,安于己心就够了,又何须在意别人的评判呢!一种高傲的冷,从此诞生了,还带着一缕遥远的幽香,除了自己,这香,这冷,别人是闻不到,更感受不到的。
当你闲坐在窗边,透过沾着雨珠的玻璃,可以是在咖啡厅,也可以是公交车上,更可以是在家中,不妨静下来,好好地欣赏窗外纷纷的细雨,看那雨寂寞的下着,是多少人的忧郁,又是多少人心中片刻的宁静,更是多少人抹不去忘不了的回忆,那是多少文艺青年的心头爱啊!在每一条雨线浸润的土地,散发着缕缕质朴的清香,人们很难看到,在这清香的熏陶下,有些野花儿也会带着清新的气息发芽,在未开花之前,多少人亲切的把它当成了嫩草,唯有那冷冷的细雨知道,我想他们都来自冷的故乡,可是彷徨的,那清新又文艺,高冷又芬芳的故乡到底在何处呢?
当我从彷徨的梦里醒来,我那可爱的方向,便从模糊的视线里,渐渐清晰了,从迷茫的雾里我寻到了我要去的地方,孤独是一种寂寞的冷,我只有爱上它,才会觉得生活充满阳光,书中有冷,生活里到处都是冷。
在我深深地心底,时常会下起雨,每当炽热的光燃起心中的怒火,或许更愿意回想记忆深处那清冷的雨,于是燃烧的愤怒之火,就这样被浇熄了,再往深处回想,连最温馨的记忆都在下着雨,这雨来的突然,也来的幸福。也许慢慢的,我不再是一个人,清冷的雨总会遇到清冷的幽香,当偶然相遇的那一刻,也许会惊奇,但彼此熟悉的冷,更多的是让你我感到惊喜,于是我便相信了,你我皆是有缘的人,初识是在记忆里那场唯美的细雨。
我是始终相信生活的美好的,在这日益喧嚣的世界,我更喜欢也更需要多一点冷,心中常怀一场冷冷的细雨,让我在炽热的温度下,冷静的思考,心中常栽一株淡淡的幽香,让花儿在浮华的世界里,清雅的绽放,更不必担心你是一个人孤独的行走,无论多遥远的地方,我都相信,清冷的雨在滋润种子的过后,必定会有知雨的一朵暗香。
篇8:听听那冷雨心情散文
听听那冷雨心情散文
窗外初秋的小雨一直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朦胧着丝丝的寒意。
细雨如丝,牵引着人的思绪。雨云如同一个巨大的罩子,笼在了城市的头顶,使得本就繁忙的城市,更添了一份沉闷。
这两天雨下得紧,也是,立秋了,是该让那火辣辣的太阳消停些日子了。这是由夏转凉的过渡,天,怕是要慢慢转凉了。
不大不小的冷雨珠儿罗在人家的屋檐上,响起一阵沉闷的:”滴滴咚咚嘟嘟嘟嘟……”若是你的心能静静聆听,这可是一曲鼓点悦奏,让你的手脚不觉随之律动。
雨珠在屋檐上汇成一条极细的小流,顺着屋檐间的沟壑,流了下来。从不同地方流出来的小流,发出的声响也不尽相同。从水管流出的'小流咕噜咕噜流进了幽深的下水道,从檐间的沟壑流出的小流颇有气势的凌空飞出一道弧线,然后就毫不客气的敲打着地面,发出一阵:“咕咚咕咚”的沉闷声响。
在宁静幽深的小树林里,雨珠儿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树叶,将那翠绿的叶子沾上雨水,冲刷进了尘土,散发出醉人的绿莹莹的光晕,明晃晃的,好不养眼。雨中的树林里,空气格外的清新,湿润。深吸一口气,浑身的细胞都蓄满了能量,每一处毛孔都张开,吸收着那天的精华。雨丝儿飒飒穿过华盖,滴到地面,渗进泥土,隐入溪流。
蝉终于停止了她那如泣如诉的鸣叫那股子热情好似被这冷雨浇灭了,只剩下那凄苦的呻吟。
在一些偏僻的小巷子里,雨的回声显得格外清凉,本就坑坑洼洼的小路,因下了一场雨,更为泥泞不堪。过往的行人貌似都被着泥泞的小路吓着了,一个个提起裤腿,像袋鼠一样,左一跳右一跳,可爱极了。当然,也免不了几个泥点子见到裤腿上,但这不碍事的。
街上的柏油马路经过雨水的冲刷,变得越发英姿笔挺,川流不息的汽车呼啸着从浸了一层雨水的路上穿过,只留着“刷刷刷”
一阵响。
听听那冷雨,听它那晚间飒飒,晨间叮咚。是自然的活力与生机,扮靓了冗杂的凡尘。
篇9:余光中散文听听那冷雨
惊蛰一过,春寒加剧。先是料料峭峭,继而雨季开始,时而淋淋漓漓,时而淅淅沥沥,天潮潮地湿湿,即连在梦里,也似乎有把伞撑着。而就凭一把伞,躲过一阵潇潇的冷雨,也躲不过整个雨季。连思想也都是潮润润的。每天回家,曲折穿过金门街到厦门街迷宫式的长巷短巷,雨里风里,走入霏霏令人更想入非非。想这样子的台北凄凄切切完全是黑白片的味道,想整个中国整部中国的历史无非是一张黑白片子,片头到片尾,一直是这样下着雨的。这种感觉,不知道是不是从安东尼奥尼那里来的。不过那—块土地是久违了,二十五年,四分之一的世纪,即使有雨,也隔着千山万山,千伞万伞。十五年,一切都断了,只有气候,只有气象报告还牵连在一起,大寒流从那块土地上弥天卷来,这种酷冷吾与古大陆分担。不能扑进她怀里,被她的裙边扫一扫也算是安慰孺慕之情吧。
这样想时,严寒里竟有一点温暖的感觉了。这样想时,他希望这些狭长的巷子永远延伸下去,他的思路也可以延伸下去,不是金门街到厦门街,而是金门到厦门。他是厦门人,至少是广义的厦门人,二十年来,不住在厦门,住在厦门街,算是嘲弄吧,也算是安慰。不过说到广义,他同样也是广义的江南人,常州人,南京人,川娃儿,五陵少年。杏花春雨江南,那是他的少年时代了。再过半个月就是清明。安东尼奥尼的镜头摇过去,摇过去又摇过来。残山剩水犹如是,皇天后土犹如是。纭纭黔首、纷纷黎民从北到南犹如是。那里面是中国吗?那里面当然还是中国永远是中国。只是杏花春雨已不再,牧童遥指已不再,剑门细雨渭城轻尘也都已不再。然则他日思夜梦的那片土地,究竟在哪里呢?
在报纸的头条标题里吗?还是香港的谣言里?还是傅聪的黑键白键马恩聪的跳弓拨弦?还是安东尼奥尼的镜底勒马洲的望中?还是呢,故宫博物院的壁头和玻璃柜内,京戏的锣鼓声中太白和东坡的韵里?
杏花,春雨,江南。六个方块字,或许那片土就在那里面。而无论赤县也好神州也好中国也好,变来变去,只要仓颉的灵感不灭,美丽的中文不老,那形象那磁石一般的向心力当必然长在。因为一个方块字是一个天地。太初有字,于是汉族的心灵他祖先的回忆和希望便有了寄托。譬如凭空写一个“雨”字,点点滴滴,滂滂沱沱,淅淅沥沥,一切云情雨意,就宛然其中了。视觉上的这种美感,岂是什么rain也好pluie也好所能满足?翻开一部《辞源》或《辞海》,金木水火土,各成世界,而一入“雨”部,古神州的天颜千变万化,便悉在望中,美丽的霜雪云霞,骇人的雷电霹雹,展露的无非是神的好脾气与坏脾气,气象台百读不厌门外汉百思不解的百科全书。
听听,那冷雨。看看,那冷雨。嗅嗅闻闻,那冷雨,舔舔吧,那冷雨。雨在他的伞上这城市百万人的伞上雨衣上屋上天线上,雨下在基隆港在防波堤海峡的船上,清明这季雨。雨是女性,应该最富于感性。雨气空而迷幻,细细嗅嗅,清清爽爽新新,有一点点薄荷的香味,浓的时候,竟发出草和树林之后特有的淡淡土腥气,也许那竟是蚯蚓的蜗牛的腥气吧,毕竟是惊蛰了啊。也许地上的地下的生命也许古中国层层叠叠的记忆皆蠢蠢而蠕,也许是植物的潜意识和梦紧,那腥气。
第三次去美国,在高高的丹佛他山居住了两年。美国的西部,多山多沙漠,千里干旱,天,蓝似安格罗萨克逊人的眼睛,地,红如印第安人的肌肤,云,却是罕见的白鸟,落基山簇簇耀目的雪峰上,很少飘云牵雾。一来高,二来干,三来森林线以上,杉柏也止步,中国诗词里“荡胸生层云”或是“商略黄昏雨”的意趣,是落基山上难睹的景象。落基山岭之胜,在石,在雪。那些奇岩怪石,相叠互倚,砌一场惊心动魄的雕塑展览,给太阳和千里的风看。那雪,白得虚虚幻幻,冷得清清醒醒,那股皑皑不绝一仰难尽的气势,压得人呼吸困难,心寒眸酸。不过要领略“白云回望合,青露入看无”的境界,仍须来中国。台湾湿度很高,最饶云气氛题雨意迷离的情调。两度夜宿溪头,树香沁鼻,宵寒袭肘,枕着润碧湿翠苍苍交叠的山影和万缀都歇的俱寂,仙人一样睡去。山中一夜饱雨,次晨醒来,在旭日未升的原始幽静中,冲着隔夜的寒气,踏着满地的断柯折枝和仍在流泻的细股雨水,一径探入森林的秘密,曲曲弯弯,步上山去。溪头的山,树密雾浓,蓊郁的水气从谷底冉冉升起,时稠时稀,蒸腾多姿,幻化无定,只能从雾破云开的空处,窥见乍现即隐的一峰半堑,要纵览全貌,几乎是不可能的。至少上山两次,只能在白茫茫里和溪头诸峰玩捉迷藏的游戏。回到台北,世人问起,除了笑而不答心自问,故作神秘之外,实际的印象,也无非山在虚无之间罢了。云绦烟绕,山隐水迢的中国风景,由来予人宋画的韵味。那天下也许是赵家的天下,那山水却是米家的山水。而究竟,是米氏父子下笔像中国的山水,还是中国的山水上只像宋画,恐怕是谁也说不清楚了吧?
雨不但可嗅,可亲,更可以听。听听那冷雨。听雨,只要不是石破天惊的台风暴雨,在听觉上总是一种美感。大陆上的秋天,无论是疏雨滴梧桐,或是骤雨打荷叶,听去总有一点凄凉,凄清,凄楚,于今在岛上回味,则在凄楚之外,再笼上一层凄迷了,饶你多少豪情侠气,怕也经不起三番五次的风吹雨打。一打少年听雨,红烛昏沉。再打中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三打白头听雨的僧庐下,这更是亡宋之痛,一颗敏感心灵的一生:楼上,江上,庙里,用冷冷的雨珠子串成。十年前,他曾在一场摧心折骨的鬼雨中迷失了自己。雨,该是一滴湿漓漓的灵魂,窗外在喊谁。
雨打在树上和瓦上,韵律都清脆可听。尤其是铿铿敲在屋瓦上,那古老的音乐,属于中国。王禹的黄冈,破如椽的大竹为屋瓦。据说住在竹楼上面,急雨声如瀑布,密雪声比碎玉,而无论鼓琴,咏诗,下棋,投壶,共鸣的效果都特别好。这样岂不像住在竹和筒里面,任何细脆的声响,怕都会加倍夸大,反而令人耳朵过敏吧。
雨天的屋瓦,浮漾湿湿的流光,灰而温柔,迎光则微明,背光则幽黯,对于视觉,是一种低沉的安慰。至于雨敲在鳞鳞千瓣的瓦上,由远而近,轻轻重重轻轻,夹着一股股的细流沿瓦槽与屋檐潺潺泻下,各种敲击音与滑音密织成网,谁的千指百指在按摩耳轮。“下雨了”,温柔的灰美人来了,她冰冰的纤手在屋顶拂弄着无数的黑键啊灰键,把晌午一下子奏成了黄昏。
在古老的大陆上,千屋万户是如此。二十多年前,初来这岛上,日式的瓦屋亦是如此。先是天黯了下来,城市像罩在一块巨幅的毛玻璃里,阴影在户内延长复加深。然后凉凉的水意弥漫在空间,风自每一个角落里旋起,感觉得到,每一个屋顶上呼吸沉重都覆着灰云。雨来了,最轻的敲打乐敲打这城市。苍茫的屋顶,远远近近,一张张敲过去,古老的琴,那细细密密的节奏,单调里自有一种柔婉与亲切,滴滴点点滴滴,似幻似真,若孩时在摇篮里,一曲耳熟的童谣摇摇欲睡,母亲吟哦鼻音与喉音。或是在江南的泽国水乡,一大筐绿油油的桑叶被啮于千百头蚕,细细琐琐屑屑,口器与口器咀咀嚼嚼。雨来了,雨来的时候瓦这幺说,一片瓦说千亿片瓦说,说轻轻地奏吧沉沉地弹,徐徐地叩吧挞挞地打,间间歇歇敲一个雨季,即兴演奏从惊蛰到清明,在零落的坟上冷冷奏挽歌,一片瓦吟千亿片瓦吟。
篇10:余光中《听听那冷雨》散文
作者: 余光中
惊蛰一过,春寒加剧。先是料料峭峭,继而雨季开始,时而淋淋漓漓,时而淅淅沥沥,天潮潮地湿湿,即连在梦里,也似乎有把伞撑着。而就凭一把伞,躲过一阵潇潇的冷雨,也躲不过整个雨季。连思想也都是潮润润的。每天回家,曲折穿过金门街到厦门街迷宫式的长巷短巷,雨里风里,走入霏霏令人更想入非非。想这样子的台北凄凄切切完全是黑白片的味道,想整个中国整部中国的历史无非是一张黑白片子,片头到片尾,一直是这样下着雨的。这种感觉,不知道是不是从安东尼奥尼那里来的。不过那—块土地是久违了,二十五年,四分之一的世纪,即使有雨,也隔着千山万山,千伞万伞。十五年,一切都断了,只有气候,只有气象报告还牵连在一起,大寒流从那块土地上弥天卷来,这种酷冷吾与古大陆分担。不能扑进她怀里,被她的裙边扫一扫也算是安慰孺慕之情吧。
这样想时,严寒里竟有一点温暖的感觉了。这样想时,他希望这些狭长的巷子永远延伸下去,他的思路也可以延伸下去,不是金门街到厦门街,而是金门到厦门。他是厦门人,至少是广义的厦门人,二十年来,不住在厦门,住在厦门街,算是嘲弄吧,也算是安慰。不过说到广义,他同样也是广义的江南人,常州人,南京人,川娃儿,五陵少年。杏花春雨江南,那是他的少年时代了。再过半个月就是清明。安东尼奥尼的镜头摇过去,摇过去又摇过来。残山剩水犹如是,皇天后土犹如是。纭纭黔首、纷纷黎民从北到南犹如是。那里面是中国吗?那里面当然还是中国永远是中国。只是杏花春雨已不再,牧童遥指已不再,剑门细雨渭城轻尘也都已不再。然则他日思夜梦的那片土地,究竟在哪里呢?
在报纸的头条标题里吗?还是香港的谣言里?还是傅聪的黑键白键马恩聪的跳弓拨弦?还是安东尼奥尼的镜底勒马洲的望中?还是呢,故宫博物院的壁头和玻璃柜内,京戏的锣鼓声中太白和东坡的韵里?
杏花,春雨,江南。六个方块字,或许那片土就在那里面。而无论赤县也好神州也好中国也好,变来变去,只要仓颉的灵感不灭,美丽的中文不老,那形象那磁石一般的向心力当必然长在。因为一个方块字是一个天地。太初有字,于是汉族的心灵他祖先的回忆和希望便有了寄托。譬如凭空写一个“雨”字,点点滴滴,滂滂沱沱,淅淅沥沥,一切云情雨意,就宛然其中了。视觉上的这种美感,岂是什么rain也好pluie也好所能满足?翻开一部《辞源》或《辞海》,金木水火土,各成世界,而一入“雨”部,古神州的天颜千变万化,便悉在望中,美丽的霜雪云霞,骇人的雷电霹雹,展露的无非是神的好脾气与坏脾气,气象台百读不厌门外汉百思不解的百科全书。
听听,那冷雨。看看,那冷雨。嗅嗅闻闻,那冷雨,舔舔吧,那冷雨。雨在他的伞上这城市百万人的伞上雨衣上屋上天线上,雨下在基隆港在防波堤海峡的船上,清明这季雨。雨是女性,应该最富于感性。雨气空而迷幻,细细嗅嗅,清清爽爽新新,有一点点薄荷的香味,浓的时候,竟发出草和树林之后特有的淡淡土腥气,也许那竟是蚯蚓的蜗牛的腥气吧,毕竟是惊蛰了啊。也许地上的地下的生命也许古中国层层叠叠的记忆皆蠢蠢而蠕,也许是植物的潜意识和梦紧,那腥气。
第三次去美国,在高高的丹佛他山居住了两年。美国的西部,多山多沙漠,千里干旱,天,蓝似安格罗萨克逊人的眼睛,地,红如印第安人的肌肤,云,却是罕见的白鸟,落基山簇簇耀目的雪峰上,很少飘云牵雾。一来高,二来干,三来森林线以上,杉柏也止步,中国诗词里“荡胸生层云”或是“商略黄昏雨”的意趣,是落基山上难睹的景象。落基山岭之胜,在石,在雪。那些奇岩怪石,相叠互倚,砌一场惊心动魄的雕塑展览,给太阳和千里的风看。那雪,白得虚虚幻幻,冷得清清醒醒,那股皑皑不绝一仰难尽的气势,压得人呼吸困难,心寒眸酸。不过要领略“白云回望合,青露入看无”的境界,仍须来中国。台湾湿度很高,最饶云气氛题雨意迷离的情调。两度夜宿溪头,树香沁鼻,宵寒袭肘,枕着润碧湿翠苍苍交叠的山影和万缀都歇的.俱寂,仙人一样睡去。山中一夜饱雨,次晨醒来,在旭日未升的原始幽静中,冲着隔夜的寒气,踏着满地的断柯折枝和仍在流泻的细股雨水,一径探入森林的秘密,曲曲弯弯,步上山去。溪头的山,树密雾浓,蓊郁的水气从谷底冉冉升起,时稠时稀,蒸腾多姿,幻化无定,只能从雾破云开的空处,窥见乍现即隐的一峰半堑,要纵览全貌,几乎是不可能的。至少上山两次,只能在白茫茫里和溪头诸峰玩捉迷藏的游戏。回到台北,世人问起,除了笑而不答心自问,故作神秘之外,实际的印象,也无非山在虚无之间罢了。云绦烟绕,山隐水迢的中国风景,由来予人宋画的韵味。那天下也许是赵家的天下,那山水却是米家的山水。而究竟,是米氏父子下笔像中国的山水,还是中国的山水上只像宋画,恐怕是谁也说不清楚了吧?
雨不但可嗅,可亲,更可以听。听听那冷雨。听雨,只要不是石破天惊的台风暴雨,在听觉上总是一种美感。大陆上的秋天,无论是疏雨滴梧桐,或是骤雨打荷叶,听去总有一点凄凉,凄清,凄楚,于今在岛上回味,则在凄楚之外,再笼上一层凄迷了,饶你多少豪情侠气,怕也经不起三番五次的风吹雨打。一打少年听雨,红烛昏沉。再打中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三打白头听雨的僧庐下,这更是亡宋之痛,一颗敏感心灵的一生:楼上,江上,庙里,用冷冷的雨珠子串成。十年前,他曾在一场摧心折骨的鬼雨中迷失了自己。雨,该是一滴湿漓漓的灵魂,窗外在喊谁。
雨打在树上和瓦上,韵律都清脆可听。尤其是铿铿敲在屋瓦上,那古老的音乐,属于中国。王禹的黄冈,破如椽的大竹为屋瓦。据说住在竹楼上面,急雨声如瀑布,密雪声比碎玉,而无论鼓琴,咏诗,下棋,投壶,共鸣的效果都特别好。这样岂不像住在竹和筒里面,任何细脆的声响,怕都会加倍夸大,反而令人耳朵过敏吧。
雨天的屋瓦,浮漾湿湿的流光,灰而温柔,迎光则微明,背光则幽黯,对于视觉,是一种低沉的安慰。至于雨敲在鳞鳞千瓣的瓦上,由远而近,轻轻重重轻轻,夹着一股股的细流沿瓦槽与屋檐潺潺泻下,各种敲击音与滑音密织成网,谁的千指百指在按摩耳轮。“下雨了”,温柔的灰美人来了,她冰冰的纤手在屋顶拂弄着无数的黑键啊灰键,把晌午一下子奏成了黄昏。
在古老的大陆上,千屋万户是如此。二十多年前,初来这岛上,日式的瓦屋亦是如此。先是天黯了下来,城市像罩在一块巨幅的毛玻璃里,阴影在户内延长复加深。然后凉凉的水意弥漫在空间,风自每一个角落里旋起,感觉得到,每一个屋顶上呼吸沉重都覆着灰云。雨来了,最轻的敲打乐敲打这城市。苍茫的屋顶,远远近近,一张张敲过去,古老的琴,那细细密密的节奏,单调里自有一种柔婉与亲切,滴滴点点滴滴,似幻似真,若孩时在摇篮里,一曲耳熟的童谣摇摇欲睡,母亲吟哦鼻音与喉音。或是在江南的泽国水乡,一大筐绿油油的桑叶被啮于千百头蚕,细细琐琐屑屑,口器与口器咀咀嚼嚼。雨来了,雨来的时候瓦这幺说,一片瓦说千亿片瓦说,说轻轻地奏吧沉沉地弹,徐徐地叩吧挞挞地打,间间歇歇敲一个雨季,即兴演奏从惊蛰到清明,在零落的坟上冷冷奏挽歌,一片瓦吟千亿片瓦吟。
在旧式的古屋里听雨,听四月,霏霏不绝的黄梅雨,朝夕不断,旬月绵延,湿黏黏的苔藓从石阶下一直侵到舌底,心底。到七月,听台风台雨在古屋顶上一夜盲奏,千层海底的热浪沸沸被狂风挟挟,掀翻整个太平洋只为向他的矮屋檐重重压下,整个海在他的蝎壳上哗哗泻过。不然便是雷雨夜,白烟一般的纱帐里听羯鼓一通又一通,滔天的暴雨滂滂沛沛扑来,强劲的电琵琶忐忐忑忑忐忐忑忑,弹动屋瓦的惊悸腾腾欲掀起。不然便是斜斜的西北雨斜斜刷在窗玻璃上,鞭在墙上打在阔大的芭蕉叶上,一阵寒潮泻过,秋意便弥湿旧式的庭院了。
在旧式的古屋里听雨,春雨绵绵听到秋雨潇潇,从少年听到中年,听听那冷雨。雨是一种单调而耐听的音乐是室内乐是室外乐,户内听听,户外听听,冷冷,那音乐。雨是一种回忆的音乐,听听那冷雨,回忆江南的雨下得满地是江湖下在桥上和船上,也下在四川在秧田和蛙塘,—下肥了嘉陵江下湿布谷咕咕的啼声,雨是潮潮润润的音乐下在渴望的唇上,舔舔那冷雨。
因为雨是最最原始的敲打乐从记忆的彼端敲起。瓦是最最低沉的乐器灰蒙蒙的温柔覆盖着听雨的人,瓦是音乐的雨伞撑起。但不久公寓的时代来临,台北你怎么一下子长高了,瓦的音乐竟成了绝响。千片万片的瓦翩翩,美丽的灰蝴蝶纷纷飞走,飞入历史的记忆。现在雨下下来下在水泥的屋顶和墙上,没有音韵的雨季。树也砍光了,那月桂,那枫树,柳树和擎天的巨椰,雨来的时候不再有丛叶嘈嘈切切,闪动湿湿的绿光迎接。鸟声减了啾啾,蛙声沉了咯咯,秋天的虫吟也减了唧唧。七十年代的台北不需要这些,一个乐队接一个乐队便遣散尽了。要听鸡叫,只有去诗经的韵里找。现在只剩下一张黑白片,黑白的默片。
正如马车的时代去后,三轮车的夫工也去了。曾经在雨夜,三轮车的油布篷挂起,送她回家的途中,篷里的世界小得多可爱,而且躲在警察的辖区以外,雨衣的口袋越大越好,盛得下他的一只手里握一只纤纤的手。台湾的雨季这么长,该有人发明一种宽宽的双人雨衣,一人分穿一只袖子此外的部分就不必分得太苛。而无论工业如何发达,一时似乎还废不了雨伞。只要雨不倾盆,风不横吹,撑一把伞在雨中仍不失古典的韵味。任雨点敲在黑布伞或是透明的塑胶伞上,将骨柄一旋,雨珠向四方喷溅,伞缘便旋成了一圈飞檐。跟女友共一把雨伞,该是一种美丽的合作吧。最好是初恋,有点兴奋,更有点不好意思,若即若离之间,雨不妨下大一点。真正初恋,恐怕是兴奋得不需要伞的,手牵手在雨中狂奔而去,把年轻的长发的肌肤交给漫天的淋淋漓漓,然后向对方的唇上颊上尝凉凉甜甜的雨水。不过那要非常年轻且激情,同时,也只能发生在法国的新潮片里吧。
大多数的雨伞想不会为约会张开。上班下班,上学放学,菜市来回的途中。现实的伞,灰色的星期三。握着雨伞。他听那冷雨打在伞上。索性更冷一些就好了,他想。索性把湿湿的灰雨冻成干干爽爽的白雨,六角形的结晶体在无风的空中回回旋旋地降下来。等须眉和肩头白尽时,伸手一拂就落了。二十五年,没有受故乡白雨的祝福,或许发上下一点白霜是一种变相的自我补偿吧。一位英雄,经得起多少次雨季?他的额头是水成岩削成还是火成岩?他的心底究竟有多厚的苔藓?厦门街的雨巷走了二十年与记忆等长,—座无瓦的公寓在巷底等他,一盏灯在楼上的雨窗子里,等他回去,向晚餐后的沉思冥想去整理青苔深深的记忆。
前尘隔海。古屋不再。听听那冷雨。
余光中人物评价
余光中右手写诗,左手写散文,成就之高,一时无两。(梁实秋评)
余光中以诗歌创作为主,复以散文及评论扬名。其诗作多发抒诗人的悲悯情怀,对土地的关爱,对环保的指涉,以及对一切现代人事物的透视解析与捕捉。作者自传统出发走向现代,复又深入传统。(中国台湾网评)
从诗歌艺术上看,余光中被誉为“艺术上的多妻主义诗人”。他的作品风格极不统一,一般来说,他的诗风是因题材而异的。表达意志和理想的诗,一般都显得壮阔铿锵,而描写乡愁和爱情的作品,一般都显得细腻而柔绵。
其文学生涯悠远、辽阔、深沉,且兼有中国古典文学与外国现代文学之精神,创作手法新颖灵活,比喻奇特,描写精雕细刻,抒情细腻缠绵,一唱三叹,含蓄隽永,意味深长,韵律优美,节奏感强。他因此被尊为台湾诗坛祭酒。他的诗论视野开阔,富有开拓探索的犀利朝气;他强调作家的民族感和责任感,善于从语言的角度把握诗的品格和价值,自成一家。(人民网评)
余光中是个复杂而多变的诗人,他写作风格变化的轨迹基本上可以说是中国整个诗坛三十多年来的一个走向,即先西化后回归。上世纪八十年代后,他开始认识到自己民族居住的地方对创作的重要性,把诗笔“伸回那块大陆”,写了许多动情的乡愁诗,对乡土文学的态度也由反对变为亲切,显示了由西方回归东方的明显轨迹,因而被台湾诗坛称为“回头浪子”。(中国台湾网评)
在新诗领域,余光中是艺术至上的拥护者;而在散文中,他认为,通过教育的普及,在大众化的基础上,文学是有机会兼顾艺术化的。他将五四运动以来的散文,以口语入文的散文和大众化划上等号,而称艺术化的散文为现代散文,意味着这类散文兼具现代人的生活内涵和创作形式上的现代手法。(中国新闻网评)
余光中教授是一位具有广泛影响力的文学大师,以现代诗和散文享有盛誉。余教授的诗作多抒发诗人的悲悯情怀,对土地的关爱,以及对一切现代人、事、物的透视、解析与捕捉。此外,余教授还从事评论、编辑、翻译,皆有杰出成就。余教授毕生创作、治学,诲人不倦,于艺文,于学术,于社会,贡献深远;哲人其萎,范典永垂。(香港中文大学悼文)
余光中走了,在七十年的台湾文化史上,是一个时代的结束。从疼痛彻骨的迁徙流亡思乡,到意气风发的“希腊天空”的追寻,到回眸凝视决定拥抱枋寮的泥土,到最后在自己拥抱的泥土上又变成异乡人,余光中的一生就是一部跨世纪的疼痛文化史。(龙应台评)
余光中先生才兼诗文,情系两岸,学融中西,为人温良敦厚,是中国当代文学灿烂群星之一。巨星殒落,我心悲伤。今夜星光,地久天长。(韩少功评)
篇11:余光中散文《听听那冷雨》
余光中散文《听听那冷雨》
原文:
惊蛰一过,春寒加剧。先是料料峭峭,继而雨季开始,时而淋淋漓漓,时而淅淅沥沥,天潮潮地湿湿,即连在梦里,也似乎把伞撑着。而就凭一把伞,躲过一阵潇潇的冷雨,也躲不过整个雨季。连思想也都是潮润润的。每天回家,曲折穿过金门街到厦门街迷宫式的长巷短巷,雨里风里,走入霏霏令人更想入非非。想这样子的台北凄凄切切完全是黑白片的味道,想整个中国整部中国的历史无非是一张黑白片子,片头到片尾,一直是这样下着雨的。这种感觉,不知道是不是从安东尼奥尼那里来的。不过那一块土地是久违了,二十五年,四分之一的世纪,即使是雨,也隔着千山万山,千伞万伞。二十五年,一切都断了,只有气候,只有气象报告还牵连在一起。大寒流从那块土地上弥天卷来,这种酷冷吾与古大陆分担。不能扑进她怀里,被她的裾边扫一扫吧也算是安慰孺慕之情。
这样想时,严寒里竟有一点温暖的感觉了。这样想时,他希望这些狭长的巷子永远延伸下去,他的思路也可以延伸下去,不是金门街到厦门街,而是金门到厦门。他是厦门人,至少是广义的厦门人,二十年来,不住在厦门,住在厦门街,算是嘲弄吧,也算是安慰,不过说到广义,他同样也是广义的江南人,常州人,南京人,川娃儿,五陵少年。杏花春雨江南,那是他的少年时代了。再过半个月就是清明。安东尼奥尼的镜头摇过去,摇过去又摇过来。残山剩水犹如是。皇天后土犹如是。纭纭黔首纷纷黎民从北到南犹如是。那里面是中国吗?那里面当然还是中国永远是中国。只是杏花春雨已不再,牧童遥指已不再,剑门细雨渭城轻尘也都已不再。然而他日思夜梦的那片土地,究竟在哪里呢?
在报纸的头条标题里吗?还是香港的谣言里?还是傅聪的黑键白键马思聪的跳弓拨弦?还是安东尼奥尼的镜底勒马洲的望中?还是呢,故宫博物院的壁头和玻璃橱内,京戏的锣鼓声中太白和东坡的韵里?
杏花。春雨。江南。六个方块字,或许那片土就在那里面。而无论赤县也好神州也好中国也好,变来变去,只要仓颉的灵感不灭美丽的中文不老,那形象,那磁石一般的向心力当必然长在。因为一个方块字是一个天地。太初有字,于是汉族的心灵他祖先的回忆和希望便有了寄托。譬如凭空写一个“雨”字,点点滴滴,滂滂沱沱,淅沥淅沥淅沥,一切云情雨意,就宛然其中了。视觉上的这种美感,岂是什么rain也好pluie也好所能满足?翻开一部“辞源”或“辞海”,金木水火土,各成世界,而一入“雨”部,古神州的天颜千变万化,便悉在望中,美丽的霜雪云霞,骇人的雷电霹雹,展露的无非是神的好脾气与坏脾气,气象台百读不厌门外汉百思不解的百科全书。
听听,那冷雨。看看,那冷雨。嗅嗅闻闻,那冷雨,舔舔吧那冷雨。雨在他的伞上这城市百万人的伞上雨衣上屋上天线上雨下在基隆港在防波堤在海峡的船上,清明这季雨。雨是女性,应该最富于感性。雨气空而迷幻,细细嗅嗅,清清爽爽新新,有一点点薄荷的香味,浓的时候,竟发出草和树沐发后特有的淡淡土腥气,也许那竟是蚯蚓蜗牛的腥气吧,毕竟是惊蛰了啊。也许地上的地下的生命也许古中国层层叠叠的记忆皆蠢蠢而蠕,也许是植物的潜意识和梦吧,那腥气。
第三次去美国,在高高的丹佛他山居了两年。美国的西部,多山多沙漠,千里干旱,天,蓝似安格罗?萨克逊人的眼睛,地,红如印第安人的肌肤,云,却是罕见的白鸟。落基山簇簇耀目的雪峰上,很少飘云牵雾。一来高,二来干,三来森林线以上,杉柏也止步,中国诗词里“荡胸生层云”,或是“商略黄昏雨”的意趣,是落基山上难睹的景象。落基山岭之胜,在石,在雪。那些奇岩怪石,相叠互倚,砌一场惊心动魄的雕塑展览,给太阳和千里的风看。那雪,白得虚虚幻幻,冷得清清醒醒,那股皑皑不绝一仰难尽的气势,压得人呼吸困难,心寒眸酸。不过要领略“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的境界,仍须回来中国,台湾湿度很高,最饶云气氤氲雨意迷离的情调。两度夜宿溪头,树香沁鼻,宵寒袭肘,枕着润碧湿翠苍苍交叠的山影和万籁都歇的岑寂,仙人一样睡去。山中一夜饱雨,次晨醒来,在旭日未升的原始幽静中,冲着隔夜的寒气,踏着满地的断柯折枝和仍在流泻的细股雨水,一径探入森林的秘密,曲曲弯弯,步上山去。溪头的山,树密雾浓,蓊郁的水气从谷底冉冉升起,时稠时稀,蒸腾多姿,幻化无定,只能从雾破云开的空处,窥见乍现即隐的一峰半壑,要纵览全貌,几乎是不可能的。至少入山两次,只能在白茫茫里和溪头诸峰玩捉迷藏的游戏,回到台北,世人问起,除了笑而不答心自闲,故作神秘之外,实际的印象,也无非山在虚无之间罢了。云缭烟绕,山隐水迢的中国风景,由来予人宋画的韵味。那天下也许是赵家的天下,那山水却是米家的山水。而究竟,是米氏父子下笔像中国的山水,还是中国的山水上纸像宋画。恐怕是谁也说不清楚了吧?
雨不但可嗅,可观,更可以听。听听那冷雨。听雨,只要不是石破天惊的台风暴雨,在听觉上总有一种美感。大陆上的秋天,无论是疏雨滴梧桐,或是骤雨打荷叶,听去总有一点凄凉,凄清,凄楚,于今在岛上回味,则在凄楚之外,更笼上一层凄迷了。饶你多少豪情侠气,怕也经不起三番五次的风吹雨打。一打少年听雨,红烛昏沉。二打中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三打白头听雨在僧庐下,这便是亡宋之痛,一颗敏感心灵的一生:楼上,江上,庙里,用冷冷的雨珠子串成。十年前,他曾在一场摧心折骨的鬼雨中迷失了自己。雨,该是一滴湿漓漓的灵魂,窗外在喊谁。
雨打在树上和瓦上,韵律都清脆可听。尤其是铿铿敲在屋瓦上,那古老的音乐,属于中国,王禹在黄冈,破如椽的大竹为屋瓦。据说住在竹楼上面,急雨声如瀑布,密雪声比碎玉,而无论鼓琴,咏诗,下棋,投壶,共鸣的效果都特别好。这样岂不像住在竹筒里面,任何细脆的声响,怕都会加倍夸大,反而令人耳朵过敏吧。
雨天的屋瓦,浮漾湿湿的流光,灰而温柔,迎光则微明,背光则幽暗,对于视觉,是一种低沉的安慰。至于雨敲在鳞鳞千瓣的瓦上,由远而近,轻轻重重轻轻,夹着一股股的细流沿瓦槽与屋檐潺潺泻下,各种敲击音与滑音密织成网,谁的千指百指在按摩耳轮。“下雨了”,温柔的灰美人来了,她冰冰的纤手在屋顶拂弄着无数的黑键啊灰键,把晌午一下子奏成了黄昏。
在古老的.大陆上,千屋万户是如此。二十多年前,初来这岛上,日式的瓦屋亦是如此。先是天暗了下来,城市像罩在一块巨幅的毛玻璃里,阴影在户内延长复加深。然后凉凉的水意弥漫在空间,风自每一个角落里旋起,感觉得到,每一个屋顶上呼吸沉重都覆着灰云。雨来了,最轻的敲打乐敲打这城市,苍茫的屋顶,远远近近,一张张敲过去,古老的琴,那细细密密的节奏,单调里自有一种柔婉与亲切,滴滴点点滴滴,似幻似真,若孩时在摇篮里,一曲耳熟的童谣摇摇欲睡,母亲吟哦鼻音与喉音。或是在江南的泽国水乡,一大筐绿油油的桑叶被啮于千百头蚕,细细琐琐屑屑,口器与口器咀咀嚼嚼。雨来了,雨来的时候瓦这么说,一片瓦说千亿片瓦说,说轻轻地奏吧沉沉地弹,徐徐地叩吧挞挞地打,间间歇歇敲一个雨季,即兴演奏从惊蛰到清明,在零落的坟上冷冷奏挽歌,一片瓦吟千亿片瓦吟。
在日式的古屋里听雨,听四月,霏霏不绝的黄梅雨,朝夕不断,旬月绵延,湿黏黏的苔藓从石阶下一直侵到他舌底,心底。到七月,听台风台雨在古屋顶上一夜盲奏,千海底的热浪沸沸被狂风挟来,掀翻整个太平洋只为向他的矮屋檐重重压下,整个海在他的蜗壳上哗哗泻过。不然便是雷雨夜,白烟一般的纱帐里听羯鼓一通又一通,滔天的暴雨滂滂沛沛扑来,强劲的电琵琶忐忐忑忑忐忑忑,弹动屋瓦的惊悸腾腾欲掀起。不然便是斜斜的西北雨斜斜,刷在窗玻璃上,鞭在墙上打在阔大的芭蕉叶上,一阵寒濑泻过,秋意便弥漫日式的庭院了。
在日式的古屋里听雨,春雨绵绵听到秋雨潇潇,从少年听到中年,听听那冷雨。雨是一种单调而耐听的音乐是室内乐是室外乐,户内听听,户外听听,冷冷,那音乐。雨是一种回忆的音乐,听听那冷雨,回忆江南的雨下得满地是江湖下在桥上和船上,也下在四川在秧田和蛙塘下肥了嘉陵江下湿布谷咕咕的啼声。雨是潮潮润润的音乐下在渴望的唇上舐舐那冷雨。
因为雨是最最原始的敲打乐从记忆彼端敲起。瓦是最最低沉的乐器灰蒙蒙的温柔覆盖着听雨的人,瓦是音乐的雨伞撑起。但不久公寓的时代来临,台北你怎么一下子长高了,瓦的音乐竟成了绝响。千片万片的瓦翩翩。美丽的灰蝴蝶纷纷飞起,飞入历史的记忆。现在雨下下来下在水泥的屋顶和墙上,没有音韵的雨季。树也砍光了,那月桂,那枫树,柳树和擎天的巨椰,雨来的时候不再有丛叶嘈嘈切切,闪动湿湿的绿光迎接。鸟声减了啾啾,蛙声沉了阁阁。秋天的虫吟也减了唧唧。七十年代的台北不需要这些,一个乐队接一个乐队便遣散尽了。要听鸡叫,只有去诗经的韵里寻找。现在只剩下一张黑白片,黑白的默片。
正如马车的时代去后,三轮车的时代也去了。曾经在雨夜,三轮车的油布篷挂起,送她回家的途中,篷里的世界小得多可爱,而且躲在警察的辖区以外。雨衣的口袋越大越好,盛得下他的一只手里握一只纤纤的手。台湾的雨季这么长,该有人发明一种宽宽的双人雨衣,一人分穿一只袖子,此外的部分就不必分得太苛。而无论工业如何发达,一时似乎还废不了雨伞。只要雨不倾盆,风不横吹,撑一把伞在雨中仍不失古典的韵味。任雨点敲在黑布伞或是透明的塑胶伞上,将骨柄一旋,雨珠向四方喷溅,伞缘便旋成了一圈飞檐。跟女友共一把雨伞,该是一种美丽的合作吧。最好是初恋,有点兴奋,更有点不好意思,若即若离之间,雨不妨下大一点。真正初恋,恐怕是兴奋得不需要伞的,手牵手在雨中狂奔而去,把年轻的长发和肌肤交给漫天的淋淋漓漓,然后向对方的唇上颊上尝凉凉甜甜的雨水。不过那要非常年轻且激情,同时,也只能发生在法国的新潮片里吧。
大多数的雨伞想不会为约会张开。上班下班,上学放学,菜市来回的途中,现实的伞,灰色的星期三。握着雨伞,他听那冷雨打在伞上。索性更冷一些就好了,他想。索性把湿湿的灰雨冻成干干爽爽的白雨,六角形的结晶体在无风的空中回回旋旋地降下来,等须眉和肩头白尽时,伸手一拂就落了。二十五年,没有受故乡白雨的祝福,或许发上下一点白霜是一种变相的自我补偿吧。一位英雄,经得起多少次雨季?他的额头是水成岩削成还是火成岩?他的心底究竟有多厚的苔藓?厦门街的雨巷走了二十年与记忆等长,一座无瓦的公寓在巷底等他,一盏灯在楼上的雨窗子里,等他回去,向晚餐后的沉思冥想去整理青苔深深的记忆。前尘隔海。古屋不再。听听那冷雨。
赏析:
作为我国现代的著名作家,余光中的创作是多方面的。他既能写诗,又能写散文、评论,还有相当数量的翻译作品。他自称是“文学创作上的多妻主义者”。梁实秋曾评价说他“右手写诗,左手写散文,成就之高一时无两”。
《听听那冷雨》就是余光中散文的代表作之一,后收入作家同名散文集《听听那冷雨》中。
作家通过对台湾春寒料峭中漫长雨季的细腻感受的描写,真切地勾勒出一个在冷雨中孑然独行的白发游子的形象,委婉地传达出一个漂泊他乡者浓重的孤独感和思乡之情,表现出一个远离故土的知识分子对传统文化的深情依恋和由衷的赞美。
“惊蛰一过,春寒加剧。先是料料峭峭,继而雨季开始,时而淋淋漓漓,时而淅淅沥沥,天潮潮地湿湿,即连在梦里,也似乎把伞撑着……”作家从雨,想到那一块久违了的土地——古老的大陆;从金门街到厦门街,从金门到厦门,想到了常州人,南京人,江南人,川娃子,五陵少年,杏花春雨江南……;从杏花、春雨、江南,想到了方块字和古老的中国文化,“无论赤县也好神州也好中国也好,变来变去,只要仓颉的灵慧不灭,美丽的中文不老,那形象,那磁石一般的向心力当然常在”。作家又从雨谈到了在国外的感受,要想领略“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的境界,只能回到中国,“云缭烟绕,山隐水迢的中国风景,由来予人宋画的韵味”。接着,作家调动了一切感官——从听、观、嗅等多种感觉方式入手,极力写出雨中的诸多情趣。“听雨,只要不是石坡惊天的暴雨,在听觉上总是一种美感。”无论是“疏雨滴梧桐,或是骤雨打荷叶,听去总有一点凄凉,凄清,凄楚,于今在岛上回味,则在凄楚之处,更笼上一层凄迷了。”从古代得竹瓦,到今天的楼房,从中国传统式的房子,到日式的瓦屋,“雨来了,最轻的敲打乐敲打这城市,苍茫的屋顶,远远近近,一张张敲过去,古老的琴,那细细密密的节奏……轻轻地奏吧沉沉地弹,徐徐地扣吧挞挞地打,间间歇歇一个雨季,即兴演奏从惊蛰到清明……。”最后,作家写道“二十五年,没有受故乡白雨的祝福,或许发上一点白霜是一种变相的自我补偿吧。”“前尘隔海。古屋不在,听听那冷雨”。
《听听那冷雨》在艺术上亦有十分鲜明的特色。
首先,作品具有浓郁、幽远、深广的意境和浓重的思乡之情。费孝通曾在《乡土中国》中指出:“中国社会,从基层上讲是乡土的,乡土性作为中国社会的本质属性之一,决定了这个民族对土地的重视与珍爱。”余光中就是这样一位具有浓重乡土情怀的作家。他1949年去台湾,二十五年背井离乡的经历化成了幽远、无法割舍的情思。作家自己曾说“萦绕在我心头的仍旧是挥之不去的乡愁”,“我慢慢意识到,我的乡愁现在应该是对包括地理、历史和文化在内的整个中国的眷恋”。因此,作品必然抒发作家思乡、恋土的情怀。在散文中,通过雨中幽远的情思,把作家对少年生活的回忆、中国大陆古老的文明、古诗画的意境与对现实生活的诸多感受,汇集在一起,编成了一曲委婉、悠长的歌,其中对故园、对乡土、对中国文化的赞美和追寻,像无尽的潮水一样涌来,创造出了幽远、深广的意境。
其次,作品想象绮丽而多变,并大量采用了比喻、对照、联想、烘托等表现手法,取得了良好的艺术效果。雨是一种十分常见的自然现象,下雨是所有人都有过的生活经历。但是,作家却能从这平常的生活经历入手,表现出自己独特的感受。从雨中的金门街到厦门街,想到金门到厦门;从常州人、南京人、川娃子、江南人,到杏花春雨江南;从杏花、春雨、江南,到方块字和中国古老的文化等等,作家极尽联想,而雨中的诸多感受——听觉、视觉、味觉、嗅觉等诸多感觉方式和奇妙的比喻、烘托,更加深了作家思乡情怀的表达与抒发,取得了良好的艺术效果。
第三,作品的文字典雅而富于弹性,巧妙地融古典语汇与白话于一炉,具有极好的音乐感和节奏感。余光中具有良好的古典文学修养,又接受了系统的白话文的训练,在创作中自然得心应手,既注意运用长短相间的句式,又注意通过双声叠字来增强乐感和节奏感,而绵密的想象和意向,更进一步渲染了散文的情趣。无论是大雨的滂沱,小雨的淅淅沥沥,再加上大量双声叠字——如“雨来了,雨来的时候瓦这么说,一片瓦说千亿片瓦说,说轻轻地奏罢沉沉地弹,徐徐地扣吧挞挞地打,间间歇歇敲一个雨季,即兴演奏从惊蛰到清明,再零落的坟上冷冷奏挽歌,一片瓦吟千亿片瓦吟。”使散文节奏明快,又典雅明丽,可与唐代诗歌白居易《琵琶行》现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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